她又来了,仍坐在最后一排,面含微笑,饱满犹如一颗熟透多汁的桃子。牧师看着,可是他开始厌恶她的微笑,因为它是廉价的,是不与内心相连的。他又看见她卖力地唱诗,在分吃圣餐时十指间夹满了饼干,内心在隐隐作痛。
应有一只手,温暖慈祥地伸向她,有足够耐心,充满谅解和宽容,将她从泥沼中拉出来。
他于是又走向她:
“等礼拜结束后,你有时间吗?我必须和你谈一谈。”
她点点头,看着他,淡蓝色的眼珠像子弹般穿透他的身体——砰,一瞬间他似乎又被俘虏,处在了劣势——他早该清楚她的杀伤力。
他们坐在一棵高大的桫椤树下,树阴是一绺一绺的,被旱季接踵而至的阵阵热风摇曳成一把喑哑的竖琴。她的香味又弥散开来,这一次他分辨出来那是曼陀罗花的香气,忽远忽近,令人晕眩。他知道歌妓们多用这种香味迷惑男人,令男人神魂颠倒,甘愿俯首做她的奴隶。
“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他温和地看着她。
“淙淙。”她掏出一颗槟榔,塞进嘴里,嚼起来。
“我不认识中国字,但这个发音很好听。”
“是流水的声音,要比海浪轻柔一些。”她的嘴唇已经变得鲜红。
“是的,像流水。”他又轻轻念了一遍,“淙淙。”
他想了想又问:“看起来你不是本地人,你是从哪儿来的?”
“我妈妈是中国人,爸爸是荷兰人。”她回答很简短,令人无法分辨她来自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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