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人们是时兴写日记的,这却是很隐私的内心独白,因为大凡写日记的人,都不乐意让别人知道他在日记里所写的内容。所以说这是隐私的,要保密的日记。他一天接二天地写着,只能给他的女朋友看,写得很微妙,连写日记的人也感到惊讶,他怎么敢写这些东西,这只是自己写给自己看的书信集啊!只是有段时间人们不再写日记了,而作家恰恰是继续这种秘密推心置腹写作的人,他整个一生都在写着自己韵内心独白。因此说,小姑娘,当我们写情书写秘密日记时,一开始我们大家都是有天才的。只不过作家是谁呢?是那个坚持这样的写作直到出了书的人,他会认为,他写的东西不只与他有关,而是能被所有人阅读的情书和隐秘的日记,即一开始如此主观的变成了客观的。这是一份手稿,仿佛是与读者达成的一份契约尝试。”我丈夫在洗衣房里的蒸汽中讲述着。我使劲扶着那抖得厉害的瑞典洗衣机,装着窗帘的洗衣机里面轰隆响个不停,我眼前浮现出给我们洗那大堆大堆衣服的洗衣妇,那还是在霍多宁和布拉格住着我们一大家子的时候,所有这些洗衣妇都是在搓板上洗衣服。那是我们穿脏的,由洗衣妇替我们洗。
我想起她们那一双双磨破的发红的可怕的手。她们洗衣服就像我现在这样将手泡在洗衣盆里,她们的命运就是给所有向她们订活儿的人洗衣服,一天接一天地洗,到了新的一天又是同样湿淋淋的繁重苦役。我记得她们的孩子们也跟着她们来了。我妈妈还给这些孩子午饭吃。我还记得,这些洗衣妇离开这里时,累得像患了坐骨神经痛或者严重的风湿性关节炎一样步履艰难。我现在只是体验过一次这种洗大批衣服的滋味,直到现在我才明白,这是一种什么样的累活儿。我丈夫还接着讲他的。他也洗够了,已经在自己对自己唠叨,大概也在幻想着等把这一大堆衣服洗完该有多美。他将到他那些暖暖和和的酒家去喝他可心的啤酒,再到离巴尔莫卡不远的小酒店呆一呆。“小姑娘,你看沃拉吉米尔怎么样?他也在通过他的模板和版画继续写他的情书,在他的车床和工具车间继续给所有被抛到切卡德机器制造公司的这些车间里的人印刷他的书信,用他的版画给所有这些人以爱的勋章,继续对所有那些不被关注、平凡如水的人表达他的爱。谁也不会去注意城郊那些水洼里的水、排水渠里的水以及深渊和沼泽里的水。小姑娘,我再重复一遍:真正创作的本质就是持续的爱恋关系,是对自己的爱意浓浓的憎恶以及对光明的探寻,借着这光亮我们可能找到自己来到这世界上的目的和意义。所以对于我们乃至沃拉吉米尔来说不存在未来、幸福的未来。我们根本不去操心有朝一日我们是否会有一间画室或者一张写字台,是不是能靠这艺术来挣钱煳口,因为实际上我们所做的也术是老式含义上的艺术,因为我们的艺术是以这一天的非艺术为依据,产生自这些奇数钟点的残骸碎片,我们再将它们组成偶数的有创造性的拼画,这跟我们自己期盼的也有点儿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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