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逢我上下午班时,我便提前在上午出门,穿戴好,像往常一样带着那把雨伞到焦街废纸回收站去看望我丈夫。每当我一进门洞,就像有人在我背脊上贴了一张冷敷膏一样有股穿堂风吹得我好冷。我丈夫就在一个亮度很高的电灯泡底下干活儿。他对他这份废纸、书籍打包工的活儿总是感到很骄傲,靠墙码着他那些已经打好的包。如今正弯腰对着一个大木箱,将没有封面的书一层层地平铺到木箱里。车库里也堆满了书,院子里是一大堆一大堆乱七八糟的纸。跟我丈夫一起呆在这里的还有两只猫。我丈夫从早上起就喝皮尔森啤酒,否则暖和不了身子,喝茶根本解决不了问题,他总是用个洋铁皮盅喝,一喝就是一公升,他这里还有个石罐。有时我还看见卡车开进来取打好的废纸包,我丈夫帮着搬运工将纸包装到车上,司机也帮着搬。我丈夫同搬运工跟玩儿似地将纸包举起,往卡车的洋铁皮板上一扔。他还总是打发我拿着罐子到胡森斯基酒馆去打啤酒。
女招待第一次看见我来打啤酒时,陌生地对我说:“这是博士的啤酒罐嘛广我说我是他太太。从此她们和灌酒的都对我笑脸相迎,称呼我“亲爱的……”然后我端着啤酒罐小心翼翼地过街走到迪阿蒙特宫,生怕被汽车轧着,再走到圣三位一体教堂旁的达登阿舍克圣人雕塑像附近。这里的教区牧师住宅的墙上贴满了感谢条,墙角落里有达登阿舍克圣人的雕像,雕像前有一条下跪用的矮凳。有一次,我在这里碰上我丈夫和汉嘉,他们两人都喝醉了,跪在这儿祈祷。我丈夫和汉嘉的帽子上、工装裤肩带上都别着红五星,正在那里祈祷,行人围着他们看热闹。我停下步来,听见两位老人望着这两个跪着的人满意地说,“这倒好,连布尔什维克也到这十字架跟前来祈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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