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伯夫在他对《包法利夫人》的批评中这样写道:“我对他的书的指责就是,过于缺乏善。”他诘问,为什么在这部小说中“没有一个人物能够通过一个善良的场景来抚慰读者,让读者感到轻松?”接下来,他向年轻的作家指出了应当走的道路:“我在法国中部一个外省的僻壤之地,遇上过一个还相当年轻的女人。她智力超群,心中充满激情,又感到无聊:已婚,却尚未成母亲,无小孩需要抚养,需要她的爱,那么她是如何来安排精神与灵魂的过剩的呢?(……)她开始成为一个积极行善之人(……)。她教人识字,教村民的孩子们道德文化,而且这些村民往往相互间住得非常远。(……)在外省与乡村中有着如此的灵魂存在:为什么不也去表现他们呢?那样就能振奋人,抚慰人,而我们对人类的看法只会因之变得更为全面。”(是我强调了这些关键词。)
我很想对这番不禁让我想起以前“社会主义现实主义”的说教的道德教育进行讥讽。但是,假如撇开回忆不谈,说到底,当时法国最有威望的批评家要求一位年轻的作家通过一个“善良的场景”,去“振奋”和“抚慰”读者,就那么不妥吗?那些读者跟我们大家一样,不也需要一些同情和鼓励?况且,乔治·桑在大约二十年之后,在一封信中,也向福楼拜说了大致同样的话:为什么他要隐藏起对自己人物的“感情”?为什么他不在小说中表达“个人见解”?为什么他要带给读者“悲哀”,而她,乔治·桑,则更喜欢“抚慰”他们?她很友好地告诫福楼拜:“艺术并非仅仅是批评和嘲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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