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给我倒一杯斯利沃维什。”克拉拉冲我说,我也不反对。我们为开酒瓶找了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借口,不过,理由十足:我有一篇很长的论文发在一本艺术史杂志上,那天,我刚刚收到了相当丰厚的一笔稿费。
要说呢,我的论文实在是费了一番周折才得以发表的。我早先写的东西,招来了不少争议和批评。所以,老派而又审慎的《造型艺术思维》杂志回绝了这篇文章,我只得把它转投给另一家对手杂志。尽管它的名气实在不太大,但它的编辑比较年轻,顾忌也比较少。
邮递员把汇款单送到学校,还捎带来一封信。一封无关紧要的信,上午,我由于陶醉于新赢得的声誉,只是匆匆地浏览了一遍:但是,等到回家后,夜深人静之际,酒也喝得差不多了,为了逗乐子,我从写字台上拿起那封信,冲克拉拉念道:
“亲爱的同志——假如您允许的话,我愿使用这样的称呼——亲爱的同行——敬请您原谅一个您素昧平生的人冒昧地给您写信:我找您不为别的,只求您能读一读随信奉上的拙文。我并不认识您,但我很尊敬您,因为您在我眼中并非平凡之人,您的观点,您的推理,您的结论,始终以令人惊奇的方式,证实我本人研究的结果……”接着,就是对我名誉的一番盛情赞美,临了还有一个要求:请我无论如何也要为他的文章写一份阅读报告,推荐给《造型艺术思维》杂志,半年来那家杂志始终拒绝他的文章,并把它贬了一通。他们对他说,我的意见将是决定性的,于是,我从此就成了他惟一的希望,成了他在漆黑的深夜中惟一的一道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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