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夏天,我和林戈在鱼肉熏制厂的后面制作了一幅逼肖的地图。虽说图上的维克斯堡只不过是从柴堆上弄来的一撮木屑,大河也只不过是用锄尖在压结实的泥土上刮出来的一道沟,可一切(大河、城市和地域)却生动如真,即使具体而微,仍拥有地势的那种虽说被动但却可以估量的不屈不挠,这种顽强比大炮还要沉重,相形之下,最显赫的胜利和最悲惨的失败只不过是转瞬即逝的喧嚣而已。这是一场持久而又几乎毫无希望的考验那种冲突舞台的背景,对我和林戈来说,它是活灵活现的,只不过太阳把地面烘烤得太干燥,使我们从井里汲水不迭,我们气喘吁吁、没头没尾地跑着,水桶在护井小棚和战场之间漏着水,这样一来,也就首先要求我们联合起来,竭尽全力与一个共同的敌人也就是时间搏斗,然后才能在我们之间把疯狂胜利的模式惟妙惟肖地模拟出来,并使它像块布似的完好无损,成为在我们与现实之间、在我们与事实及劫数之间的一道屏障。这天下午似乎我们永远也灌不满水,湿不透它,要知道有三个星期的时间甚至连露水也没有。可是它终于湿透了,起码有了足够的湿的颜色,这样我们就可以开始了。我们正要开始,这时卢什突然站在那儿望着我们。他是乔比的儿子、林戈的叔叔;他站在那儿(也不知是从哪儿钻出来的;我们没有看到他露面,出现),置身于晌午的刺眼而又单调的阳光之中,未戴帽子,头略微翘起,但却坚挺着,并未歪斜,就像一枚炮弹一下子漫不经心地嵌入混凝土之中,内眼角微红,黑人喝酒时眼睛就是这个样子,他俯身看了看我和林戈所称的维克斯堡。这时我看到他妻子费拉德尔菲正在柴堆那儿,她弯着腰,怀抱着的木柴一直堆到胳臂肘的弯处,盯着卢什的后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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