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圣韬急着见到葛任,说要给葛任检查检查身体。俺就领他去了枋口小学。因为他是从延安来的,所以葛任很高兴,一见面就说,有朋自远方来,不亦说乎。俺看见葛任的衣服泡在脸盆里,就让看守端出去洗。看守说,找不来洋碱(肥皂),也找不来皂荚,洗不成。俺训了他一通,娘那个×,真是个笨蛋,到镇上抢一块不就行了。他又问谁家有洋碱。俺说,听说镇上有个叫周扒皮的,养鸭、养鸡、养鸽子,海陆空齐全。为了让长工起早干活,三更半夜常钻进鸡窝里学鸡叫。学完鸡叫总得洗头吧,家里一准有洋碱。同志们,千万不要认为俺在鼓动他抢劫百姓。那会儿,大荒山很穷,点灯没有油,耕地没有牛,小娘子想快活也快活不起来,为啥?因为男人都快死光了,没有球啊。好,俺接着说。家里有洋碱的,都是有钱人家,不能划分到贫下中农之列,也就是说,他们迟早要给镇压。当然,俺让他去弄洋碱,首要目的是要把他支走。
白圣韬问了问葛任的身体。问的都是啥?体重啊,饮食啊,睡觉啊。俺一听,心里就窝了一团火。鸡巴毛,这不是抓俺的脸吗?葛任在俺手上还能吃不好,睡不香?白圣韬又问他是否咯血,午睡起来是否发烧。俺就插了一句,葛任时间抓得紧,争分夺秒为组织工作,从来不午睡。他又问葛任是否咳嗽。葛任说不咳嗽。但是葛任这么说的时候,突然咳嗽了起来,咳出来了一块痰。那块痰就像长了眼睛,一下子飞上了白圣韬的耳尖。真的,哄你是狗。俺认为,葛任是故意那么做的,表明了他对白圣韬的不耐烦。但是,那姓白的脸皮厚啊,厚得机关枪都打不透啊。他还是外甥打灯笼,照旧(找舅)啊。俺看见他圈着食指,在葛任胸膛上左敲敲右敲敲。俺问他,喂,你要干啥?他说他在叩诊。叩诊完了,他才擦掉耳尖上的那口痰。他对葛任说,以后睡觉,要侧身睡,不要仰脸睡。葛任让他吃了钉子,说,不用你说,俺从来都是侧身睡的。葛任又问白圣韬,俺的身体怎么样。白圣韬说没有问题,只要好好静养,按时服药,身体会好起来的。葛任突然对白圣韬说,你来这里,不光是来给俺看病的吧?白圣韬脸红了,鸡巴毛,连耳朵都红了。他哼唧了半天,说他是奉上级指示,要带葛任离开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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