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我吃了一个茶杯。我把茶杯吃下去了。
我打碎了一个茶杯,新妈妈说:“你把它吃下去!”我就把它吃下去了。这是一个细瓷茶杯。开始,我还有点怕,我怕扎。我把碎了的瓷片含在嘴里,慢慢地用牙啃,一啃就碎了。茶杯很脆,茶杯吃起来有一股凉凉的薄荷味,还有一股刨冰味。我没吃过刨冰,我仅仅是见过,我感觉就是那样的味。而后那些碎瓷片掉进胃里去了,我听见掉进胃里了,它们在胃里叮儿当啷地响。
其实,新妈妈是怀疑我又看见什么了。她让我吃茶杯是对我的一种试探。我知道她是试探我。她昨天夜里很晚很晚才回来,她以为我又看见什么了。我知道这是不能说的,这些都不能说。她说我的眼“贼”,她一直说我的眼“贼”。她突然说:“你瞪着眼看什么?!”我一惊,就把茶杯打碎了……
我的确是看见什么了。昨天夜里,我看见新妈妈勇敢地走向一张大床。那是一张黄缎色的“蓝梦”床。我看见新妈妈在一家宾馆里,踏着猩红色的地毯,朝着一张大床走去。我听见新妈妈的声音像血一样红,新妈妈高声说:“不就是那个么,你等的不就是那个那个么,来吧!”冯记者在一旁的沙发上坐着,冯记者红着脸说:“我是不是很坏,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坏?”新妈妈的声音有一股玻璃丝袜子的气味,新妈妈说:“你坏么?我看你不是很坏,是坏得很不够。你要是真坏,就不会偷偷摸摸、转弯抹角的了。你那一点小坏,算什么坏?你要是真坏,就把我拐跑!你敢把我拐走么……”冯记者不好意思地说:“是呀是呀,我到底还是文人,坏也坏不到哪去……”新妈妈说:“生意人坏得彻底,文人坏得精细。你还算不上大精细,你呀,是小精细……”冯记者说:“看你说的……我都没词儿了,在你面前我没词儿了。”新妈妈说:“你以为我不了解你么?你是又想坏又想保持你的身份,你是那种假坏,你是肉里坏,小小气气的坏。你坏得一点也不大气……”冯记者说:“哎呀,入木三分哪!我真是越来越喜欢你了,那个字我很想说出来,就是那个字……”冯记者说着站了起来,他慢慢地走到新妈妈跟前。新妈妈仍然乜斜着眼看他,新妈妈说:“你说呀,你怎么不说了……”冯记者眼里冒出了绿颜色的火苗。冯记者笨拙地抱住新妈妈,嘴咬着新妈妈的耳垂儿,轻声说:“……那个、那个,安全么?”新妈妈一甩就把他甩在沙发上了,新妈妈说:“什么安全不安全?去你妈的安全!你是戴套儿的坏……”冯记者红着脸喃喃地说:“我我我……我、是为你……”新妈妈说:“你是为我?你真为我……那好,你走吧,你走啊?我还不知道你么,帮一点小忙就……你不就是要么?还贼头贼脑的……”冯记者尴尬地笑着说:“我投降了,我彻底投降了。办证的事儿,我包了,我全包了……”新妈妈突然又笑了,新妈妈的笑声像陡地撑开了一把大红伞,新妈妈笑出了伞的气味。新妈妈的笑声像雨点一样从伞上撒出去,一豆儿一豆儿地落在冯记者的头上……冯记者也跟着笑了。冯记者笑着笑着眼里却有了泪,冯记者说:“说实话,我出身贫寒。我十二岁的时候,还不知道什么是尼龙袜子,那时候我最大的愿望是有一双人家都有的尼龙袜子……你看我兜里揣着记者证到处吓人,到处吃人家,其实我还不够坏,我心里不够坏。我很想坏,我真的很想坏……我从没给任何人说过我想坏,今天让你说中了。我质里是个很胆小的人,我坏得没有力量……”新妈妈的声音里又有了红柿的气味,是那种很软很甜的红柿。新妈妈温和地说:“哎,你怎么掉泪了,一个大男人,还掉泪……我也坏,我也很坏。来吧,咱们坏到底吧……”而后就是一片“窸窸窣窣”的声音……一片面包样的声音……一片猫的声音……一片小虫的声音……一片弹棉花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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