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长的脸越来越小了。
科长的脸小成了一个瓦刀,一个很薄很窄的瓦刀,一个被时间打磨成一溜的瓦刀。科长的“瓦刀”面对着九路公共汽车的站牌,呼出一种劣制香烟的气味。那气味是从眼睛里呼出来的,我看见是从眼睛里呼出来的。我看见他的眼睛在大街上的颜色堆里钻来钻去,东躲西藏。那颜色十分迷乱,那颜色一重一重的,发出肉狼一般的叫声。面对这一重一重一浪一浪的颜色,他的目光被切割成一溜儿一溜儿小片片,很碎的小片片。他的眼睛被颜色压弯了,他的眼睛在颜色里弓着腰,成了一个满地找呼吸的老头。他头顶上有很多“555”的气味,脚下是“红塔山”屁股,扭过身来又是高举着的“长剑”。他慢慢地把眼睛往上移,仄歪着一点一点地移,然后抽空子一丝一丝地把劣制香烟的气味吐出来一一那气味里包着……个馊了的“科长”牌子,一个变了味的“科长”牌子。
科长现在是旧妈妈的“下手”。我知道科长成了旧妈妈的“下手”。科长成了一桑“人工传送带”。他是来接我的,他要把我接到旧妈妈那里去。每隔一个星期,他都要来接我……次。他成了旧妈妈的“押运员”。坐在公共汽车上的时候,科长眼里滴出硫酸来了。我看见科长的绿豆小眼里滴出了很浓很浓的硫酸。硫酸落地时发出“咝咝”的响声,硫酸灼烧着他眼前的一切,一切都在他眼前腐烂,有很多很多的脚在他眼前腐烂……他的硫酸把车底烧穿了,烧出了一条细长的胡同。胡同里走出一个小小的人儿,那是一个长了一头癣的小人。他慢慢地从胡同里走出来,尽心竭力地走着。他的父亲是一个修鞋的鞋匠,我看见他的父亲坐在路口上,手拿着钉鞋的锤子,用看脚的目光拍了拍他的脑袋,说:孩子,靠你自己吧。而后,他头上就长出了一把锥子,我看见他头上长出了一把很尖的锥子。他用头顶着锥子走路,二十多年来,他一直用头顶着锥子走,一步一步地走到了“科长”。这时候他才有了脸,他的脸是红颜色的,他喜欢红颜色的脸。这时候他就有了微笑。有了脸才有了微笑。他微笑着把手从衣兜里掏出来,很自然地背在后边,这时候他遥望着“厂办主任”,遥望着遥望着,他的脸又突然消失了……没有了,什么也没有了,他又成了一个没脸的人。我看见他的心在叫,他的心发出野猫一样的嚎叫。他看到了很多大脸,可他却没有脸了,他是为脸而叫。我知道他是为脸而叫。我看见他一直在找脸,他过的是一种找脸的日子。在许许多多的日子里,他为脸奔忙,他希望能重新把脸找回来。他常常头顶着烟雾去找脸,他跑了许多地方,我看见他跑了许多地方,而后又不得不重新顶着烟雾回来。他曾经想让旧妈妈帮他到厂长那里去找脸,可旧妈妈不去,旧妈妈再也不愿去见厂长了……于是,他她们总是在夜里打架,他她在夜晚的时候,弄出很多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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