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在同一时刻,曾山躺在寓所的床上,经受着失眠的煎熬。
学术会议恢复举行的当天,他没有去报告厅开会,而是来到了书店边的一家心理咨询诊所。女博士向他提出了几十个问题,他都一一作了回答。她甚至还谈到了张末。她们俩早就认识。他曾隐约听张末说起,几年前,当女博士撰写硕士论文的时候,她就去看过这位同乡,回来后就做了一个冗长的噩梦。
曾山不安地注视着桌前的那包粉红色的药丸,眼前再次浮现出女博士那灰暗的笑容。她抽着劣质雪茄,不住地咳嗽。她那被烟熏黄的手指仿佛承受不住一枝雪茄的重量,神经质地抖动着,怎么也控制不住,只得将雪茄转移到另外一只手上。
她的脸同样充满抑郁、疑惧和心灰意冷的神情,它就像一块风干的橘子皮,显示出过早衰老的痕迹,内心撕裂的痕迹,内分泌失调的痕迹。
但这并不妨碍她的夸夸其谈,不妨碍她谈论电解质,脑神经,弱脉冲生物电,斯伯朗格尔,病体磁场,恋母情结……不妨碍她向自己提出忠告:一瓶利眠宁……
曾山服用了两粒利眠宁。他这样想,既然他可以吃下两粒,为什么不能吃下整整一包,三十或四十粒?既然他可以整个夜晚站在高高的阳台前,看着楼下遥远的水泥地面想入非非,为什么他不能纵身越过窗台,就像导师贾兰坡教授曾做过的那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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