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吕西安早上醒来,受着高拉莉的抚慰,十分快活。女演员对他格外温柔,恩爱,似乎要用最丰富的感情补偿他新生活的清苦。那天她娇艳无比,又白又嫩,团皱的头巾底下露出几绺头发,眼睛笑眯眯的,说话兴高采烈,像窗里射进来的朝阳,把这个寒伧而动人的场面蒙上一层金光。卧房还过得去,壁上是红镶边的湖色花纸,有两面镜子,一面在壁炉架上,一面在五斗柜上面。贝雷尼斯不听高拉莉阻止,自己花钱买来一条旧地毯,把光秃寒冷的地砖遮盖了。一口有镜子的大橱和一口五斗柜放着两个情人的衣衫。桃花心木的家具钉着蓝布面子。贝雷尼斯在患难中抢救出一只座钟,一对瓷花瓶,四套银刀叉,六把小羹匙。卧室外面的餐室,同年薪一千二的公务员家里的差不多。厨房在楼梯台对面。贝雷尼斯睡在厨房顶上的阁楼上。房租不超过三百法郎一年。难看的屋子,临街的大门有一扇堵死了,改做看门人住的小房间,开着一个小窗洞监视十七个房客的进出。在公证人嘴里,这种鸽笼式的屋子叫做生息的房产。吕西安发见房内摆着一张书桌,一把靠椅,纸笔墨水一应俱全。贝雷尼斯相信高拉莉在竞技剧场登台一定成功,高拉莉看着用蓝缎带钉的台词本子,她们俩都兴致挺好,把诗人酒醒以后的忧急跟愁闷一扫而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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