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法兰克福到威斯巴登,现在乘火车用不了一个小时;那时候,特快驿车要走大约三个小时,路上要换五次马。波洛佐夫不知是在打瞌睡,还是因为颠簸得太厉害,嘴里叼着一支雪茄,很少说话;一次也没朝窗外看。他对美丽的风光不感兴趣,甚至说:“大自然是他的死神”!萨宁也默不作声,也没有欣赏风景:他没有心思欣赏,他完全陷入沉思和回忆。在各个驿站,波洛佐夫都认真地付了钱,按表看着钟点,奖赏了邮车驿员,赏多赏少,看他们卖劲的程度如何。半路上,他从装食品的篮子里拿出两个橙子,自己挑了个好的,另一个给了萨宁。萨宁凝神瞧了瞧自己的旅伴,忽然放声大笑起来。
“你笑什么?”波洛佐夫问道,一面用自己短短的白指甲起劲地剥橙子皮。
“笑什么?”萨宁重复道,“笑我和你的这次旅行。”
“又怎么啦?”波洛佐夫又问了一遍,把一瓣橙子瓤放进嘴里。
“这次旅行真是太奇怪了。说真的,昨天我还很少想到你,就像想中国皇帝一样,可今天我同你一起去把我的庄园卖给你的妻子,对她我同样丝毫也不了解。”
“什么事情都可能发生,”波洛佐夫回答,“活得久一点,你什么事情都会看到的。比如说,你能想象我当传令兵的样子吗?可我当过;米哈伊尔·帕夫洛维奇大公下令:‘快步跑,这个胖骑兵少尉快步跑!加快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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