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太皇太后郭氏,入居兴庆宫,颐养多年,历穆宗敬宗文宗武宗四朝,俱得嗣君敬礼,侍奉不衰。独宣宗即位,与太皇太后,乃是母子称呼,本应格外亲近,偏宣宗不甚孝敬,礼意浸薄,推究原因,却由生母郑氏而起。郑氏为李锜妾,前回已曾道及,当郑氏及笄,相士谓郑氏当生天子,因此锜纳为侍人,后来没入宫掖,适为太皇太后的侍儿。太皇太后尚为贵妃,宪宗出入往来,见郑氏秀色可餐,遂召入别室,演了一出龙凤配。妇人家容易怀妒,况郑氏是个犯妇,骤得宠幸,哪得不令旁观气愤?惟宪宗前不便诋斥,一腔郁闷,不能不从郑氏身上发泄。郑氏受骂熬打,料非一次,此番郑氏得为太后,母以子贵,当然欲报复宿嫌。统是一片小肚肠。宣宗也思为母吐气,所以对着这位太皇太后,未免失礼。郑氏又说宪宗暴崩,太皇太后亦曾预谋,惹得宣宗越加悲恨,几视太皇太后,如仇人一般。妇女含血喷人,尚是惯技,宣宗信为真事,也太糊涂。太皇太后年力已衰,忽遭此变,怎能禁受得起?悲感交集,郁郁无聊。一日,登勤政楼,眺望一回,几欲效坠楼的绿珠,跳出窗外,还亏身后有个侍儿,将她抱住,才免殒命。宣宗闻到此事,很是不悦,免不得背后讥弹。不料到了夜间,太皇太后竟尔暴崩,宫中谣诼纷纭,多说是服毒自尽。宣宗余怒未息,反不欲她袝葬宪宗,有司请葬景陵外园。景陵即宪宗陵,见七十七回。太常官王皞,且奏乞合葬袝庙,宣宗大怒,令宰相白敏中,责问王皞。皞抗声道:“太皇太后系汾阳王孙女,宪宗在东宫时的元妃,事宪宗为妇,身历五朝,母仪天下,怎得以暧昧情事,遽废正嫡大礼呢?”理直气壮。敏中闻言,怒形于色,皞辞气益厉,斥责敏中逢君为恶。敏中正要入奏,可巧走过一位新任宰相,举手加额道:“主圣臣直,古有是言,今幸得见直臣了。”看官道此人为谁?乃是姓周名墀,曾为兵部侍郎,此时因卢商罢相,与刑部侍郎马植,并入拜同平章事。墀颇忠谠,乃有是言。敏中闻墀誉王皞,也不免顾忌三分,复奏时较为和平。但宣宗意终未惬,竟贬皞为句容令。至懿宗咸通年间,皞复入为礼官,再伸前议,乃始以郭氏配飨宪宗,这且慢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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