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赵太子石宣谋害弟韬,并欲弑父,因恐计不得逞,往访高僧佛图澄,及与澄相见,并坐寺中,又不便直达私衷,但听塔上一铃独鸣,宣乃问澄道:“大和尚素识铃音,究竟主何预兆?”澄答道:“铃音所云,乃是‘胡子洛度’四字。”宣不禁变色道:“什么叫作胡子洛度?”究竟心虚。澄不好直答,诡词相对道:“老胡为道,不能山居无言,乃在此重茵美服,这便叫做洛度呢。”说着,正值秦公韬徐步进来,澄起座相迎,待韬坐定,只管注目视韬。韬且惊且问,澄答道:“公身上何故血臭?老僧因此疑视。”隐语。韬周视衣襟,毫无血迹,免不得又要诘问。澄只微笑不答。宣虑澄察泄秘谋,遂邀韬同行,辞澄出寺去了。
越宿由石虎遣人召澄,澄即入见,虎语澄道:“我昨夜梦见一龙,飞向西南,忽然坠地,不知吉凶何如?”澄应声道:“眼前有贼,不出十日,殿东恐要流血,陛下慎勿东行。”虎素来信澄,倒也默然无言。忽见屏后有一妇人趋出,娇声语澄道:“和尚莫非昏耄么?宫禁森严,怎得有贼?”澄见是虎后杜氏,便微笑道:“六情所感,无一非贼,年既老耄,还属无妨,但教少年不昏,方才是好哩。”已经说出后事,可惜愚妇无知。已而遇秋社日,天空有黄黑云,由东南展至西方,直贯日中,及日向西下,云分七道,相去约数十丈,幻成白色,如鱼鳞相似,历时乃灭。韬颇解天文,顾语左右道:“天变不小,恐有刺客起自京师,未知由何人当灾哩。”是夕,韬与僚属会宴东明观,召令乐工歌伎,弹唱侑酒。宴至半酣,不觉长叹道:“人生无常,别易会难,诸君试畅饮一觥,各宜使醉,须知后会有期,应该乘时尽兴哩。”说至此,竟泫然涕下。死兆已见!大众听了,都不禁骇异,惟见韬涕泗横流,也不禁触动悲怀,相率欷歔,都非佳象。到了夜半,众皆别去,韬趁便留宿佛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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