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我不相信一切所谓人生导师。在这个没有上帝的世界上，谁敢说自己已经贯通一切歧路和绝境，因而不再困惑，也不再需要寻找了？

至于我，我将永远困惑，也永远寻找。困惑是我的诚实，寻找是我的勇敢。

2

对于少数人来说，人生始终是一个问题。对于多数人来说，一生中有的时候会觉得人生是一个问题。对于另一些少数人来说，人生从来不是一个问题。

3

常常有青年问我：一个人不去想那些人生大问题，岂不活得快乐一些？我的回答是——

第一，想不想这类问题，不是自己可以选择的，基本上是由天生的禀赋决定的。那些已经想这类问题的人，你无法让他停止去想。相反，另有一些人，你对他说得再多，他也不会去想。

第二，即使可以选择，想与不想，究竟哪一种情形好，也要看用什么标准衡量。用约翰·穆勒的话说，一头满足的猪和一个不满足的人，究竟谁更快乐，答案是不该由满足的猪说了算的。你从来不想那些大问题，诚然避免了想的痛苦，但也领略不到想的快乐了。

4

人生中的大问题都是没有答案的，但是，唯有思考这些问题的人才可能真正拥有自己的生活信念和生活准则。

5

人是天生的猜谜者。他的惊奇的目光所至，无处不是谜，而他置身于其中的宇宙就是一个永恒之谜。可是，到头来他总是发现，最大的谜还是他自己。人的心灵神游湖四海之外，最后又回到自身，对世间这最奇妙的现象凝神思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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