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滨避暑地,每个黄昏皆是迷人的黄昏。
绿的杨树,绿的松树,绿的槐树,绿的银杏树。绿的山,山脚齐平如掌的绿色草坪,绣了黄色小花同白色小花,如展开一张绿色的毯子。绿的衣裙,在清风中微举的衣裙。到黄昏时,开始皆为夕阳镀上了一层薄薄的金光,增加了一点儿温柔,一点儿妩媚。
一个三角形的小小白帆,镶在那块蓝玉的海面上,使人想起那是一粒杏仁,嵌在一片蜜制糕饼上。
有什么地方正在吹角,或在海边小船上,或在山脚下牧畜场养羊处。声音那么轻,那么长,那么远,那么绵邈。在耳边,在心上,或在大气中,它便融解了。它像喊着谁,又像在答应谁。
“它在喊谁?”
“谁注意它,它就在喊谁。”
有三个人正注意到它,这是三个年纪很轻的女孩子,她们正从公园中西端白杨林穿过,在一个低低的松树林里觅取上山的路径。最前面的是个年约二十三四,高壮健全具有男子型穿白色长袍的女子,名叫蒲静,其次是个年约十六,身材秀雅,穿了浅绿色教会中学制服的女子,名叫仪青,最后是个年约二十,黑脸长眉活泼快乐着紫色衣裙的女子,名叫黑凤。
三个人停顿在树林里,听了一会角声,年纪顶小的仪青说:
“它在喊我。她告我天气太好,使它忧愁!”
黑凤说:
“它给了我些东西,也带走了我一些东西。这东西却不属于物质,只是一缕不可捉摸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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