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体上说,多丽丝·莱辛算是一个温情的作家,正是这种温情,使她部分写作显得单纯而清晰。英国女作家有单纯的传统,比如曼斯菲尔德——应该是二十年前读过,一个个短篇具体的情节已经淡忘了,但那氤氲的温情与惆怅却仿佛成都冬天的雾霭,随时都可以降临身边。英国女作家更有复杂的传统,比如伍尔芙,但这个复杂并不是历史、政治或当下世相的复杂交织,而是女性主义写作所唤醒的,更有弗洛伊德以来的现代心理学对这种自我分析或者说自我深究所提供的方法。莱辛作为一个英国的女性作家,自然也不能自外于这个传统——或者说“潮流”兴许更为恰切一些。
准确地说,多丽丝·莱辛有时候明晰简单,有时也复杂纠缠。
作为女性作家,当她用女性主义的方式写作,潜入主人公内心进行开掘时,她是复杂的,甚至是夹缠不清的。
可是当她的视野与笔触转向外部世界,特别是转向她度过了青少年时代的前英国殖民地南罗得西亚,今天的独立国家津巴布韦时,处理这种想来应该更加复杂的题材时,她倒变得清晰简单了。
我个人喜欢这个简单明晰的莱辛。
从对她作品的阅读,我相信文本的简单不一定是作家才华或风格所致,而是出于信念的原因——坚定的信念使复杂的世相在其眼中和笔下变得简单。
当年,多丽丝·莱辛离开因民族独立运动而动荡不已的南部非洲,带着书写英属非洲殖民地的长篇小说《野草在歌唱》回到英国时,就因为清新、同情与明晰受到了广泛欢迎。我在十几年前读过这部作品。但是,清新的作家,明晰的作家,信念坚定的作家,不一定就是一个伟大的作家,不一定就能引爆潜在写作者强烈的创造力,所以,我们已经将这个人淡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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