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傍晚轻车简从,悄然出宫。
平阳公主陪我走入长平侯府的茶室,叫来宫中最好的吴太医,他从卫青的卧室刚出来,低头凝思,一脸愁容。
“吴太医,无论是祸是福,都不妨直言相告,我们只想知晓实情。”我盯着他。
他抬起眼睛,打量我们二人,欲言又止。
“说吧,陛下恕你无罪。”平阳公主催促道。
死亡,在我这忽起忽伏的一生中,已经见得多了。
平阳公主也许见得更多,她的父皇、母后、兄姐、两任前夫、儿子,全都弃她而去,而她仍然坚强自信地活着,当然,背影上也有她不能自知的落寞。
吴太医咬了咬牙,终于开了口:“侯爷脉象微弱,久郁于中,气虚色黯,病入膏肓,恐怕针灸药石都已经无济于事了。”
几年来,给卫青开药方最多的就是这位来自南方的儒医。我知道,不到束手无策,他是绝不会承认自己对病人无能为力的。
我不是今天才知道卫青的身子骨弱,多年在苦寒之地征战,起居无常,酗酒,饮食不当,令他少年时底子单薄的身体再也扛不住了。
我与平阳公主都无语,甚至连对视都没有。
我起身去看卫青,她则悄然退避。
卫青的房间里萦绕着浓郁的药味,数名使婢在外间轻拨紫泥炭炉,蒸煮药汁,留神不发出一点声音吵醒病人。屋外的架子上放满千金难求的珍物和奇药,就算是太医院和皇上的丹房,也未必有这么齐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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