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枪在她太阳穴旁白皙的肌肤上印下一道痕迹,他双眼始终没有离开那道痕迹:他们的双手颤抖得同样厉害,他心里直想:枪快要发射了;但接着又想:这就是她要的。
她双眼紧闭,牙齿咬着下唇,屏住呼吸,他晓得她正等着一阵剧痛。
他看过她这种表情。
他忽然清楚想起一件日后忘了跟费因斯坦医生提起的往事。那时他还摇摇学步,所以肯定是他最早的记忆。他在人行道上跌跌撞撞往前冲,不小心跌了一跤,妈妈抱起嚎啕大哭的他、让他在前廊上坐好,妈妈亲亲看起来没刮伤的左膝,还在伤口贴上一小块绷带。他不哭之后才听到艾蜜丽也在尖叫,她妈妈也忙着进行同样的治疗,虽然她先前跟他一起在人行道上,她却没有跌倒,奇怪的是,她左膝也出现一道新的伤口。“他刮伤自己,”他妈妈笑着说。“流血的却是她。”
他们小时候发生过好几回同样的事情:克里斯受伤,呻吟的却是艾蜜丽,有时反之亦然,她从脚踏车上摔下来,大叫出声的却是他。小儿科医生说这种现象叫做“同情之痛”(sympathyPain),长大以后就没事了。
但事实却不是如此。
手枪贴上艾蜜丽的太阳穴,他忽然明了,如果她自杀,他也活不下去。说不定不会马上死去,说不定不是死于同一阵突然的剧痛,但他会死。少了一颗心,你怎能活得太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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