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吉姆这样的人谈一谈中枪以后的痛楚,他肯定是会要求饶了他的。但在乔治·史迈利看来,这样的硬汉确实令人敬畏,尤其是因为他似乎若无其事。他自己的解释是,他说的经历缺了这一段是因为他昏过去了。他模模糊糊地觉得救护车一直往北开。他是从他们开门让医生进来时,从树上看出来的:他往后看到的部分积雪最深。路面很好,他猜想是行驶往赫拉德兹去的公路上。医生替他注射了一针。他醒过来时已在监狱医院里,高高的窗户上钉有铁条,有三个人监视着他。他动了手术以后,醒过来时又换了一个牢房,一扇窗户也没有。他记得第一次讯问大概是在这个地方进行的,那是他们把他的伤口缝起来七十二小时以后,不过这时他已记不清什么时间了,他们早已拿走了他的手表。
他们不断地给他挪地方。不是挪房间,就是挪监狱。挪房间要看是干什么,挪监狱要看是谁讯问他。有时候只是为了不让他睡觉,夜里要他在监狱过道里走来走去。也曾经用卡车载他换地方,有一次还用捷克运输机,不过那次飞行把时他绑了起来,蒙了面罩,飞机一开,他就昏了过去。除此以外,他对于历次讯问都分不清楚,就是想弄清楚也没有用,一想反而更糊涂了。他仍记得最清楚的是,他等待第一次讯问开始时自己拟好的应付计划。他知道不可能保持缄默,为了让自已神经不至于错乱,或者为了活命,答话是免不了的,因此要使他们相信,他已经把他所知道的一切都告诉了他们。他躺在医院里的时候就想好了几条防线,如果运气好的话,可以一道道退守,最后造成全面崩溃的印象。他想他的第一道防线,而且也是最可以轻易放弃的防线,是作证计划的简单轮廓。谁也不知道他是栽进来的,还是被出卖了。但不管怎么样,有一点是肯定的:捷克人对斯蒂夫契克的情况比吉姆了解得多。因此他第一步要退让的是斯蒂夫契克,反正他们已经知道了,但是他要他们花力气。他先要否认一切,坚持原来掩护的身份。抵抗一阵以后,他就承认是英国间谍,工作姓名叫埃利斯,这样如果他们公布的话,圆场至少能知道他还活着,仍在想办法。他毫不怀疑,陷阱布置得这么费功夫,而且还拍了照,一定要掀起一场吵吵闹闹。在这以后,根据他与老总商量好的,他要坚持这事是他个人搞的,未经上级同意,目的是想立功。他要把圆场里面有间谍的想法埋葬起来,埋得越深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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