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的儿子痛苦地蜷紧身子躺在床上,浑身像是被汗水淋洗了一遍。他感觉自己在发烧。他朝窗子望去,透过四方的窗框能看到街景:一棵树,一个房顶和三扇窗户,它们渐渐变得模糊。对面的烟囱里冒出又细又直的烟缕。房间低矮,拱券式的,屋内光线晦暗,跟外面的街道相仿。初夏的闷热从打开的窗户里灌进来,在这潮湿的黄昏,燃气街灯发出绿色的光。春季的夜晚,常会落下这种看不见的薄雾,将街道晕染成绿色。厨房里,女仆哼着歌在熨衣服。熨斗内炭火发出刺啦的声响,声音从敞开的窗户飘进来,好像黑暗中唰地擦燃了一根火柴。他知 道,女仆一定是正在轮转那滚烫的熨斗。
医生的儿子蜷缩地躺着,目光直视,阵阵干呕。三点时伙伴们已经离开了。他感觉自己是从噩梦里突然惊醒,然后自我宽慰:没事,只要醒过来,一切都没事了,生活仍会继续,规矩和勤奋将会使你成功。他苦笑了一下,慢慢坐起身,感觉四肢也逐一回到自己身上。他坐在床边,呆呆地环顾周围,然后动作迟缓地下床,腿上好似灌了铅。他走进厕所,在黑暗中摸索到一只水壶,在池子上方低下头,把壶里的温水淋到自己汗湿的头发和前额上。他朝门口走去,头上的水滴滴答答的,他感觉自己像个盲人,好不容易才摸索到灯的开关。他在桌旁坐下,心不在焉地用柔软的毛巾擦起头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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