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我急匆匆地赶回家去,——说来也怪——我竟十分得意。当然,是不能这样同女人说话的,而且还是同这样一些女人,——说得更正确些,是同这样的一个女人,因为我并不把塔季雅娜·帕夫洛芙娜算做女人。也许,无论如何不能当面对这一类女人说:“我瞧不起你们这一套阴谋诡计”,但是我就这么说了,而且觉得很得意。且不说别的,我至少深信,我用这种腔调洗刷了我当时处境中的一切可笑之处。但是我没工夫,顾不到多想:我满脑子都是克拉夫特。倒不是说他使我十分悲伤,但是我毕竟受到了极大的震动;甚至,每当遇到别人出现不幸,比如摔断腿呀,丧失名誉呀,失去心爱的人呀,等等,人们都会出现的幸灾乐祸感都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在我心中,让位于另一种非常纯正的感情,也就是悲伤、惋惜,因失去克拉夫特而感到惋惜,我不知道这是不是惋惜,但起码这是一种非常强烈和善良的感情。这点,我也感到很得意。奇怪的是,正当整个人被某个巨大的消息所震撼,偏偏有许多不相干的思想会闪过他的脑海,照例是这个惊人的消息,似乎,理应压倒其他感情,驱散一切不相干的思想,尤其是琐屑的思想;可是,恰好相反,这些琐琐碎碎的想法却偏偏钻了进来。我还记得,我整个人渐渐被一种相当强烈的神经性震颤所控制,一直继续了好几分钟,甚至,直到我回了家,向韦尔西洛夫摊牌的时候,也一直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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