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特有一个新网球场。有一天,阿尔曼达挑战休,要和他赛一场。
从童年时代起,我们这位珀森就有夜间恐惧的毛病,睡眠不佳一直是他的习惯性问题。问题分两方面。他被迫追逐一个会反复出现的某种黑色的、机械地活动的影像,有时达数小时之久——这是问题的一方面。另一方面是指,一旦入睡,睡眠会使他进入一种类似精神失常的状态。他无法相信,体面的人也会做荒唐下流的噩梦,使夜晚变得破碎不堪,白天还在他耳边嗡嗡作响。不论是朋友们偶然讲述的噩梦,还是弗洛伊德有关梦境的论著中所记载的个案及其令人发笑的阐释,都远不如他几乎每天晚上都会有的经历那么复杂,那么邪恶。
在少年时代,他试图解决问题的第一方面,采用的是作用比安眠药更好的巧妙方法(安眠药用量太轻,则睡眠时间太少;如果用量太大,则各种可怕的幻象更加逼真)。他偶然发现的方法是在脑子中不断重复一种户外运动节奏精确的连续抽打。他年轻时玩过、到了四十岁还能玩得动的项目唯有网球。他不仅球打得相当不错,从容自如,姿势优美(那是多年前从一位风度潇洒的表兄那里学来的,他在新英格兰学校给孩子们当教练,而他的父亲是该校校长),而且还发明了一种抽球法,无论是盖伊还是盖伊的姐夫,一位更加优秀的专业运动员,都打不出也接不住。这种球含有为艺术而艺术的成分,因为它无法对付低而难接的球,而且还要求有完美的平衡击球姿势(这在匆忙中不容易做到),所以单凭这一技术,他从未赢过一场比赛。珀森抽球法要求有刚硬的手臂,而且还要把强有力的抽打和黏着式的切削结合在一起,切削从击球起至抽打动作完成贯穿始终。击球(这是最微妙的组成部分)必须用球拍网的远端,球拍伸出去击球的时候,击球者的站位与球的弹跳点应保持相当距离。球必须跳得相当高,才能与球拍前部有适当的黏附性接触,不会有“旋转”的影子,然后推动“胶着的”球沿着坚定的轨迹前进。如果“黏附”的时间不够长,或者开始击球时太靠近中心,用球拍的中部,结果将是一个很普通的松软的慢曲线“臭球”,当然很容易接。但是如果控制准确,抽球时整个前臂似有粗糙的爆裂之声回响,球在强有力的控制之下就会笔直飕飕前冲,直扑靠近底线的某一点。击中地面时,它会黏附着地面,让你感觉到就像在击球时球黏附在球拍弦上一样。球在保持前冲速度的同时,几乎不离开地面。实际上,珀森认为,如果全神贯注地进行大运动量训练,这种抽球法可以做到让球完全不跳,而是以闪电般的速度在球场的地面上向前滚动。不跳离地面的球是谁也接不了的。毫无疑问,在不远的将来,这种抽球法会以违反规则、令人扫兴为由被禁用。但是,即使这种抽球法的发明者技术还很不成熟,它的效果已经相当令人满意了。接这样的球总是以失败告终,其狼狈相十分滑稽可笑,因为这种超低前冲球根本捞不起来,准确地击打更是无从谈起了。每当休使出他的“黏附式抽球”绝招时——令他遗憾的是,能打出这种球的机会并不多——盖伊和另一位盖伊总是既困惑又恼火。他们试图模仿这种抽球法,但最终只能打出无力的旋转球。休不把诀窍告诉这两位困惑的专业运动员,从而减少输球。其实秘诀不在切削,而在黏附,而且光有黏附还不够,击球点必须选择在球拍网弦的前部,伸出手臂的动作必须刚硬有力。后来,运用这种抽球法的机会逐渐减少,只能在偶而为之的比赛中使用一两次,即使在这种情况发生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他在思想上仍把自己的这一打法视同珍宝,长达数年。(事实上,他最后使用这种抽球法,是在维特与阿尔曼达较量那一天,她一怒之下走出球场,无论怎么哄她都无济于事了。)它的主要用途在于它是他引导自己入睡的手段。他在那些入睡前的练习中大大地完善了自己的抽球法,例如加速其准备过程(可以对付快速发球),学会在脑子里再现反手击球的镜像(不必像傻瓜一样绕着球奔跑)。他只要在凉爽柔软的枕头上为自己的脸颊找到一个舒适的地方,那种熟悉而坚硬的震颤感立即贯穿他的手臂,于是他一路猛击,一场接一场地打下去。睡梦中还出现其他一些有趣的场景:对昏昏欲睡的记者做解释,“既要削得狠,又要保证它不走样”;满心喜悦地赢得插满罂粟花的戴维斯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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