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看到玛戈的信时起,伊丽莎白的生活就好像进入了迷离恍惚的梦境。起初她觉得,似乎丈夫已经离开人世,人们是在编出谎话来企图使她相信他只是抛弃了她。
她记得那天傍晚——现在显得像是很遥远了——他在出门前弯下腰来让她吻额头的时候说:“你还是该把兰帕特医生请来,她老是那么搔可不好。”
这就是他说的最后一句话,只是一句家常话。他说的是伊尔玛脖子上生的一小块皮疹——说完,他就一去不复返了。
氧化锌软膏几天就治好了伊尔玛的皮疹,可世上没有一种药膏能从伊丽莎白的记忆中抹掉他那宽大白皙的额头和他出门时拍拍衣袋的那副模样。
最初那几天她总是哭。她没想到自己泪腺的功能竟是这么强。科学家是否计算过,人的眼睛里究竟能流出多少咸水?她想起有一年夏天在意大利海滨浴场,他们常用盆子盛了海水给婴儿洗澡。唉,她的眼泪能装满大得多的澡盆,能给一个活蹦乱跳的巨人洗澡。
不知怎么,在她看来,丈夫抛弃伊尔玛是比遗弃自己更为残忍的罪行。他是不是打算把女儿偷走呢?让女儿独自和保姆去乡下,这是不是保险?保罗说挺保险,并且让伊丽莎白也去。可她根本不听他的劝告。她感到自己绝不能原谅他(并不因为他羞辱了她——她的自尊心不容许她这样想——而是因为他降低了自己的人格)。然而伊丽莎白还是等待着,每天都盼着房门忽然洞开,就像在那雷雨交加之夜;她丈夫走进来,脸色就像拉撒路一样苍白。他衣衫褴褛,蓝眼睛哭肿了,张着臂膀向她跑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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