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凭借《白鲸》,麦尔维尔才得以跻身伟大的小说家之列,而凡是读过我写的东西的读者,都不会指望我把这部小说列为寓言。有那种想法的读者,你只能另寻别处。作为一名不乏经验的小说家,我只能站在自己的立场谈论这个问题。小说的目的是提供审美上的愉悦,它没有什么使用目的。小说家的任务不是推动哲学理论,那是哲学家的事儿,他们可以做得更好。不过既然有些颇具才智的人把《白鲸》看成是一则寓言,那么我最好还是谈谈此事。他们是把麦尔维尔自己的说法当成反话了:“他害怕,”他曾写道,“自己的作品被看作恐怖的神话,或者更糟糕、更可恶的是,被看作骇人听闻、让人难以忍受的寓言。”当一位经验老到的作家说了一席话,我们认为他此话当真,而非评论者所言,这并不算轻率吧?诚然,在一封写给霍桑太太的信中,他坦言自己在写作的时候,曾有“一种朦胧的感觉,觉得整部书可以套用寓言的结构”;但这并不能证明,他真的打算写一部寓言。或者是不是有这样一种可能:即使这种解释成立的话,那也是出自偶然,而且(就像他对霍桑太太所言表明的那样)他对此也是感到十分的惊慌。我不知道评论家是如何写小说的,但我了解小说家如何写小说。他们并不是看到一个一般性的命题,例如“诚实才是上策”或者“闪闪发光者,未必尽黄金”,然后就说“咱们来写一篇相关的寓言吧”。一群通常由相识之人所联想到的人物激发了他们的想象,与此同时,或者过上一段时间,一件事情或一连串事情(有亲身经历的、道听途说的,或是凭空编造的)突然浮现在他们脑海中,使得他们能够适当利用这些事情来发展头脑中已经出现的主题,具体做法则是将人物与事件协调起来。麦尔维尔并不耽于幻想,至少在他试图幻想的时候(比如在《玛迪》当中),栽了个大跟头。的确,某些评论家因此批评他缺乏创造力,我觉得这实在没道理。真实情况是,当他拥有深厚的经验基础(不论是他自己的还是别人的经验)来支撑自己时,他的创造便更具说服力,但大多数小说家都是如此,当他有这种经验的时候,想象的翅膀便自由驰骋、强健有力,而当他没有这种经验的时候(比如说《皮埃尔》),他就胡写乱写。麦尔维尔确实生性“爱思考”,随着年龄的增长,他开始沉迷于玄学,雷蒙德·韦弗奇怪地将之称为“溶解在思想中的痛苦”。这是一种狭义的观点,对此人们可以给予适当的关注,因为这涉及到的,都是灵魂遭遇的最重大问题。麦尔维尔处理这些问题的方法并不是属于理性的,而是非常感情化;他之所以有某种想法,是因为他有这样的感觉,但这并不妨碍他的诸多思考为后人所铭记。我本该想到,刻意写一部寓言,需要作家具有一种思想上的超然态度,而麦尔维尔并不具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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