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虚度年华,有何收获?拉姆齐夫人想道。她在餐桌的首席就座,瞧着那些汤盘儿在桌上形成许多白色的圆圈。“威廉,坐在我旁边,”她说。“莉丽,”她没精打采地说,“坐在那儿。”他们有爱情的欢乐——保罗·雷莱和敏泰·多伊尔——而她,只有这个——一只无限长的桌子,还有盘碟和刀叉。在餐桌的另一端,她的丈夫坐下来瘫成一堆儿,紧皱着眉头。为什么生气?她不知道。她不在乎。她不能理解,她怎么会对这个人发生感情或者爱上他。她感觉到:一切都已经成为过去,一切都已经成了陈迹,她已超脱了这一切。当她给大家分汤的时候,那儿好像有一股热腾腾的涡流——就在那儿——你可以卷进去,或者不卷进去,而她,是置身于这生活的漩涡之外的。一切都结束了,她想。这时他们陆续走进餐厅:查尔士·塔斯莱——“请坐在这儿,”她说——奥古斯都·卡迈克尔——他们都一一就座。同时,她被动地期待着,有谁来回答她的问题,有什么事情会发生。但这可不是一回事情,她把一盘盘汤递给大家时想道,人家说的不是一回事儿。
看到两者互相脱节,她扬起了眉毛——那是她所想的;这是她所做的——她把一盘盘汤递给大家——她越来越强烈地感觉到,她已置身于那漩涡之外;或者,像一层帘幕脱落了、褪色了,她终于看清了事实的真相。那房间(她环顾四周)非常简陋,毫无美感。她忍住了不去看塔斯莱先生。他们全都各归各坐着,互不攀谈。互相谈话、交流思想、创造气氛的全部努力,都有赖于她。她又一次感觉到(仅仅作为一种事实而毫无恶意),男人们缺乏能力、需要帮助。因为,如果她不开口,谁也不会来打破僵局。因此,就像人家把一只停了的钟表轻轻摇晃一下,她使自己精神稍稍振作起来,原来那熟悉的脉搏又开始跳动了,就像钟表重新滴答地响——一、二、三,一、二、三。诸如此类、如此等等。她不断重复、留神倾听,保护促进这还很虚弱的脉搏,就像一个人手里拿着一张报纸守护着一个微弱的火苗。然后,她停住了,默然俯身面对着威廉·班克斯,她对自己说——多可怜的人!他没有妻子,没有儿女,除了今天晚上,他总是独自在宿舍进餐。在对他的同情怜悯之中,生活现在又有足够的力量来影响她了,她开始创造活跃的气氛,就像一个筋疲力尽的水手,看见那风又灌满了他的帆篷;然而他已经几乎不想重新启航了,他在想:如果船沉了,他就随着漩涡一圈一圈往水里转下去,最后在海底找到一片安息之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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