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平自从讨了老婆,一直是很驯谨的,成日守在家里,任凭老婆如何指挥,总是喜笑颜开地做事。有时事做差些儿,遭老婆狗血淋头地大骂一顿,也老是这样说:“做过就是了!闹啥子?”人家或是讥笑他:“伍平是耳朵𤆵!平日打三个擒五个,啥都不怕,歪得像一只老虎,如今武松进门,就皈依佛法了。伍平,你还敢出来惹点事不?你还敢疯子样跳进跳出不?”他也只是笑。
他的母亲虽不满意儿子完全投到媳妇怀里,对自己再不像以前恳切,可是儿子变驯了,只要不惹他,在家里总柔顺得像一条狗;也不到外面去惹是生非,少了多少挂虑。旧日几个坏朋友,虽仍常来走动,但总敌不过媳妇的威力,只要媳妇说一句:“不准走!”任凭朋友如何撺掇,也绝不走。就打发他到华兴街荷包铺去收款子,也规规矩矩地有一个交一个,间或花三个钱喝碗茶,一个钱买包水烟,也得把用账报清。家里粗事,以及上街买东买西,也不必要母亲动手动脚,几乎全是他一个人包办了,伍太婆对于这些,又觉得媳妇讨得不错。
但是,到八月间,他老婆身孕越大,伍平的旧毛病就渐渐发作起来,有时半天半天地在外面游荡。不过经他老婆一责备,还肯认错道:“我本想就回来的,就是那些龟杂种,一碰见了,总要拖住吃茶,喝酒,烧鸦片烟,硬不丢手!入他妈,明天不出去了,别跟老子尽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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