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阳前几天,葛寰中三十晋八的寿辰。不是整生,也同往年一样,只在自己公馆里请了四桌客,两桌男客,两桌女客,都是至亲同至好朋友。郝家一家人当然在内。闹到初更散席,女客先告辞走了,男客也走了不剩几人。郝达三要过烟瘾,葛家只有麻将牌,没有吸鸦片烟的家伙;又因葛寰中自从在警察局当了差事,为了自己的官声,也不好再让客人自带烟具到公馆里来开灯。郝达三在连打三次呵欠后,也便坐轿回家;只郝又三还留下,遂被葛寰中邀到小书房里,说是煮茗清谈。
葛寰中已是穿了身便衣,嘘着纸烟,躺坐在一张洋式靠椅上,慨然叹道:“老侄,你看我到底不行啦!应酬一天,就深感疲倦了。说起来,才三十几岁,比你老太爷小,又没有你老太爷的嗜好,也没有姨太太,可是身体还是不结实!……”
话一开头,就说到日本:日本人的身体,日本人的清洁,日本人的学堂,日本人的柔术。因为没有太太在旁边阻拦,因为郝又三又能尖起耳朵领会他的意思,他于是就畅所欲言地谈了好一会,一直谈到目前的谣言,他的话头方转了一个大弯。
“目前谣言很多,你们在学堂念书的人,大概也听见了些吧?”
“哪一方面的谣言?”郝又三问。
“且说你们在学堂中听见的是哪一些?”
真就把郝又三问住了。他想不起平日在同学中间说过些什么,听过些什么,自己留心过的又是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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