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长期遐想的回顾才刚开始,我就感到它已经临近尾声了。另外一种消遣正在接替它,吸引我的全部精力,甚至占去我进行遐想的时间。我以近乎狂热的兴致从事这种消遣,每当我思念及此的时候,都不免哑然失笑;然而我的兴致并未稍减,因为在我所处的景况中,除了无拘无束地听从我的天性行事以外,再也没有其他可以遵循的行动准则。对我自己的命运,我是无可奈何,只能顺从我无邪的天性;别人对我的毁誉,我一概置之度外,最明智的办法莫过于在我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无论在公共场合或只身独处时,做我乐于去做的事,全凭我的幻想去摆布,仅仅受我仅存的一点微薄的力量的限制。我这就以干草作为唯一的食粮,以植物学作为唯一的消遣了。我在已进入老年时,在瑞士从狄维尔诺瓦博士那里学到了一点植物学的皮毛,后来在飘泊期间,采集了不少标本,对植物界积累了过得去的知识。现在我已年过六旬,又住在巴黎,要大规模地采集标本,体力已经不支,而且我正为了无需从事其他工作而忙于抄写乐谱,采集标本这种消遣也已没有必要,早就放弃了;我把采集到的标本都卖掉了,图书也已全部脱手,仅在散步之际以不时观察巴黎近郊常见的植物为满足。在这期间,我所掌握的那点知识几乎全都从脑海里消失了,比记住这些知识要快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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