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荧山下制造死亡的淡蓝色硝烟,随着安忠良被镇压而永远消失了。郑少白和被镇压者共同拥有的那个秘密,理所当然地不存在了,也像那阵淡蓝色的硝烟一样,永远消失了,消失得没了踪影。郑少白变得理直气壮了:他不是叛徒,从来不是,说他是叛徒的人是陷害同志,是居心不良,就这么回事!反正现在任何人也拿不出他叛变革命的证据了,能够证明他叛变的人已经不在人世了。
然而,恐惧虽不存在了,新的愧疚却又浮上了心头:安忠良实在了不起,就像当年的王三哥一样了不起,宁愿挨枪子也不低头,也没把他郑少白供出来,他该咋办?不能对不起安先生啊!于是,郑少白又像当年抚养王涌、王玲那样,一次又一次偷偷给遣送到安徽乡下的安忠良的遗孀唐娟寄钱,寄粮票。甚至在叛徒问题被揭发以后仍继续寄,一直寄到“文化大革命”爆发。也正是因为有了郑少白的暗中资助,唐娟才没在三年自然灾害中被饿死,才奇迹似的活到了今天。
当时,郑少白不知道自己的问题日后还会因其他原因暴露,真以为他的革命已彻底地成功了。他一边不断化名给唐娟寄钱,寄粮票,很讲义气地感谢着安忠良的保护之恩。一边踌躇满志地享受着革命的成果,做他的市总工会副主席,而且越做越有模有样了。有时回到家里,郑少白对自己老婆叶春兰说话,也会把四分革命道理加六分革命官腔带将出来,搞得叶春兰老提醒郑少白,叫他不要把自己家也当做总工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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