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往常一样,出完了第一茬煤,监工刘八爷到避风洞睡觉去了,矿警孙四睁着红丝丝的眼睛守着煤楼直打哈欠。
这照例是一天之中最懈怠的时候,弟兄们活动筋骨的机会又到了。
孟新泽营长将二四二〇窝子里的弟兄拢到身边说:
“都知道了吧?咱们这窝子上面有一个老洞子,老祁摸着了,说是有风,估摸能走通……”
孟新泽未说完,蹲在孟新泽对面的田德胜就低声嚷了起来:
“老孟,你们他妈的真要逃?!”
孟新泽瞪着田德胜:
“能逃为啥不逃?你不想逃么?你想一辈子在这儿做牲口么?”
田德胜冬瓜脑袋一歪,黄板牙一龇:
“歪子,你小子说话甭这么盛,你们逃?你们逃得了么。老子只要不逃,你们他妈的一个也甭想逃!老子说不准也学学那张麻子,向日本人报告哩!”
“你敢?”
黑暗中,一个弟兄吼。
田德胜把披在身上的破小褂向身后一摔,灯笼似的拳头攥了起来,胳膊一伸一曲的,又玩起了那吓唬人的把戏。
“不敢?我操!这世界什么都有卖的,还没听说有卖不敢的哩!爷爷迟早逃不了一个死字,爷爷就是告了你们,死在你们手里,也没啥了不起的!”
孟新泽忍不住吼了起来:
“姓田的,你他妈的还像中国人么,你是不是我们的弟兄?!”
“咦,我姓田的还是你们的弟兄,你们他娘的还知道这一点?”
田德胜眼睁得很大,面前的灯火在他红红的眼睛里燃烧着、跳跃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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