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架破旧的留声机吱吱呀呀转着,一个遥远、细碎的女声从张开很大的喇叭里传了出来:
碎了的心,无从补了。枯了的花,无从开了。
春风忽又吹到,野草欣然呼号。今宵哟今宵,又回到春的怀抱。
“银嗓子”龚秋霞的歌,是张幕最喜欢的。他一遍一遍听着,直到午夜,才意犹未尽地关掉留声机。上床之前他去浴室看了看涂哲,这个虎背熊腰的大个儿一大半身子蜷缩在浴缸里,四肢耷拉在浴缸外,那颗硕大的秃脑袋,在室外微弱的灯光下,显得格外刺眼。在毒液的作用下他还在昏睡,像个巨型婴儿,鼻子发出哨子般的啸叫,鼻翼也湿润了,微微颤动着。张幕打开浴室的大灯,发现涂哲的嘴唇有些红润,很漂亮,那是毒药进入血液的结果。涂哲的身子太长了,他身后的浴缸像个洗脚盆,很不协调,鞋和袜子也不知道跑哪儿去了,脚丫子上蹭了不少黑黑的泥,让张幕心里很不忍心。他想,应该给他清洗一下。
他到卧室找到一个铁盆子,接了半盆凉水,又在浴室门后找到一块腻歪歪的棉布,放在水里浸湿,开始慢慢擦拭涂哲的脚。
“枯了的花,无从开了……”他哼着歌,心情愉悦。很快,脚丫子本来的颜色凸显出来,白皙的,带了点浅粉色的脚心,一点都不像一个50岁男人的,倒像一个情窦初开的妙龄女郎的。张幕有点怀疑自己的眼睛,连忙抬头看了看浴缸里的涂哲:鼻梁挺直,嘴角上翘,秃顶,有细微鱼尾纹,皮肤有些松弛,绝对是一个年满50岁的男人,可这脚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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