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夏天了,又是如此这般的一个黄昏。
只消听到那连绵不断的海水拍打山崖的惊心动魄的潮声,就知道,这儿就是黄河入海口了。横亘万里的大河,那浑黄的激流,到这儿表演着最后的沉雄和悲壮,汇入沧海。也可以说,咆哮着的黄河在这儿打了一个滚,完成了最后的辉煌,脱胎换骨了,如此说,东海即是黄河,黄河即是东海。而黄河枕着的莽塬,到海边看似戛然而止,其实那莽塬乃是一直沉下去,又在托着海,如此说,海有多深,塬便有多高。
一轮落日在山崖与海之上,在天与海之间,悬着,如千古锤炼的一粒丹。
由于落日的存在,山崖上的白草红了,大河边的芦苇红了,天上翻卷的长云红了,海的波光中,也跳跃着一点一点的红。这番情景,是永远的古朴和永远的新鲜。
人也仿佛经过了锻烧和冶炼,也是红通通的。
这就是公孙尼子和漪罗。
公孙尼子老了,老得说不清年岁多高,老得脸上的眼睛鼻子和嘴都似乎让位给了深深的皱褶,一下子难以找寻了。漪罗也是五十开外的人了,看上去似乎要比实际年龄年轻得多,当年的美丽却只能在她眸子里找到一星半点,脸和鬓间更多是风霜。
漪罗和孙武离开吴国,已经十二个年头了。
现在是公元前四百七十二年。
孙武的“家”很简单,不过是树枝与草席搭成的窝棚,左边的木架吊着陶罐,下边是余烬;右边是两个养蜂的蜂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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