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两家门第相当的巨族,
累世的宿怨激起了新争。
——《罗米欧与朱丽叶》
人的占有欲是从来不会停止不前的。福尔赛家人总认为它是永远固定的,其实便是在福尔赛族中,它也是通过开花放萼,结怨寻仇,通过严寒与酷热,遵循着前进的各项规律;它而且脱离不了环境的影响,就如同马铃薯的好坏不能脱离土壤的影响一样。
英国八十年代和九十年代的历史家,到了适当的时候,将会形容这一个相当急剧的变迁为:从一个心安理得、自我约束的地方保守主义进至一个更加心安理得、然而不大约束的帝国侵略主义——换一句话说,整个国家的占有欲都在发展着。因此,福尔赛家也同样在向前发展着,就象是亦步亦趋似的;不但在外表上,而且在家族内部也在同样发展着。
一八九五年,福尔赛家那位出嫁的老姑太苏珊·海曼在七十四岁的低龄——简直低得滑稽——追随了她地下的丈夫,并且举行了火葬;奇怪的是,这件事在六位在世的老一辈福尔赛中,简直没有引起什么震动。所以这样冷淡,有下列的三个理由。首先是老乔里恩在一八九二年过世时,几乎没有怎么声张就在罗宾山落了葬;这在福尔赛族中是第一个拒绝归葬高门山祖坟的人。一年前斯悦辛的葬礼举行得那样十分得体,因此,老乔里恩的这次葬礼在伦敦湾水路悌摩西·福尔赛家中更引得议论纷纭;在这个福尔赛交易所里,那些族中的闲是闲非仍旧在集中传播。各种意见都有:裘丽姑太表示惋惜,佛兰茜赞成;而且直言不讳地说:“把高门山那些乌烟瘴气的玩意一古脑儿丢掉,真痛快。”的确,自从那一次乔里恩大伯的孙女琼和小波辛尼订了婚,后来小波辛尼又和索米斯的妻子伊琳发生一件离奇而可怜的恋爱之后,乔里恩大伯显然在存心和族中人作对;他一生向来一意孤行,现在,在他们看来,未免有点越出常轨了。当然,他哪一点点哲学味儿本来就很容易从福尔赛主义的层层束缚中挣脱出来,因此,他们多少也料到他会葬在一个陌生地方。可是,这事整个说来有点突兀,而且等到他的遗嘱内容在福尔赛交易所里成为流通的货币时,更使这个部落的人全都大吃一惊。从他的全部财产中(一共是十四万五千三百零四镑,负债三十五镑七先令四辨士),有一万五千镑,“亲爱的,你想想看,他当真的留给了哪一个?留给伊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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