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内。出租司机回头看看苏眉,苏眉点了一下头。
“雪铁龙”倒车,出胡同,跑起来。
司猗纹的病情因了这次出门而急剧恶化。她不再能吃东西,那本来就像败絮旧棉的身躯更加败坏起来。几天之内整个脊背已是白骨嶙峋,连颈骨、枕骨也开始暴露,她只剩下了耳朵以前的那张完好的脸。然而她的听力和意识仍然优于常人。在北屋罗家高叫着“和”的喧闹中她能判断出是谁算错了“番”,从那“番”里她又想起将北屋改造成画室的事。她问苏眉画室的天窗是不是得朝北,苏眉肯定了她的猜测。她说:“我琢磨着是得朝北,光线稳定。”
就为了这意识过人的清晰,她让苏眉和竹西为她掏大便,她说她不能吃东西是因为体内的不通畅。为了通畅她不再照顾自己的自尊,她任意让她们抬起她的腿掏。
苏眉望见婆婆那荒芜的宛若一带寸草不生的老荒地般的下部,却受着无名的感动。她不知这感动是源于自己肚里正在孕育的小生命,还是通过眼前这块老荒地她理解了司猗纹。也许世—真正的理解必先源于莫名其妙的感动之中。她想,也许丑不是一个女人直面过世界的这块老荒地,而是你认为这荒地丑。
苏眉肚子里正孕育着生命,她土地肥沃……
刚被掏完的司猗纹又要求吃了;刚“吃”完的司猗纹又要求上医院了。她坚信医院还能使她活,即使她死去医院也会使她再获新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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