瘸腿儿马原地打了个圈不说,战马之上的陈文庆背着陈圆圆也随着战马转了个圈,蓦然出现在了刘芳亮的身后。
刘芳亮的马本身就比陈文庆的马要神骏以百倍,这个功夫已经蹿到了陈文庆留下的大坑前面。
马蹄陷入大坑,正要飞身而起。
“死!”
陈文庆大呼一声,枪棍竟然直接扎入了刘芳亮的后背。
陈文庆手里的枪是没有枪头的,但是却依然一贯而入,将刘芳亮扎了个透心凉。
这一枪,没有罡气,却实用的紧。
刘芳亮嘴角露出一抹凄惨的笑容。
“输了!”
陈文庆胳膊一较力,瞬间将刘芳亮体内的五脏六腑搅乱,当枪从他的后背里拔出来的时候,鲜血止不住的往外涌。
陈文庆冷笑说道:“说遗言吧。”
刘芳亮用手擦了擦嘴角的血水,眼神澄澈。
“自古英雄出少年。”
得了刘芳亮一句称赞,陈文庆心头莫名的欣喜。自己今年不足二十岁,便杀了威震天下的东征军副统帅,江湖人人称赞的枪神刘芳亮,这足矣让自己名垂青史,让万民敬仰了。
话音刚落,手中忽然一闪,一截断掉的枪刃正中陈文庆的心口,陈文庆大意之下,被刺成重伤。
匍匐在马背之上,已然奄奄一息的刘芳亮,脸上露出一抹阴鸷之色。
“少年人,戒骄戒躁,只不过你没有机会了。”
已然是没有生存希望的刘芳亮手中的大枪化作一道闪电,朝着陈文庆掷了过来。
身受重伤的陈文庆无从躲避,尽量扭动身子,用拳头去挡。
长枪从拳头之上刺入,搅碎了骨头,一直到肩胛骨都碎裂,陈文庆的整整一条胳膊,连带血肉都成为碎末。
两人两马,两败俱伤。
只是一个从此少了一只胳膊,一个人已经没有了生存的希望。
刘芳亮忽然说道:“老夫当年只是村落里声名不显的农夫,跟着村里的老人去种田。到现在我也清晰的记得,老人家说,我们农夫卖力气流汗水,种出来的庄稼,自己吃,是无上的美味。他教导我们辛勤劳动,他教导我们善良。可是就是这样一个辛勤的长者,却活活饿死在朝廷的劣政之下。他死的值吗?他不值!为什么朝堂之上的官老爷锦衣玉食,什么都不做,白白的奴役着我们?为什么田地之上的我们,辛苦劳作,受尽辛苦,却要活活饿死?这不是天道,这不是公平!我不服!男子汉,大丈夫,既然讲不过道理,说不过别人,就用拳头。将每一个欺负我们的人杀死,我到死都认为这是真理。你害我,我便杀你!这便是无上的公平!”
“你可让那些穷人跟你一起吃的上饭?”
“老夫坐镇东征军,几十万贫民顿顿有肉吃,欺压良民者,尽数屠戮,你知天下百姓,皆言,杀牛羊,煮壶浆,闯王来了不纳粮?”
“朝廷每年加派三响,供养官吏,读书人何止千万,老百姓为其奴役,二百年可有怨言?可是他们呢?连鞑子都制不住!九边之地,连年兵戈,民不聊生!干旱之年,贪官污吏横行,尸骨遍野,全都是饿死的亡魂!我刘芳亮一生所求不多,只求天下百姓有一口饭吃!”
陈文庆平静的问道:“为什么跟我说这些话?对于我来说,这些都是废话!”
刘芳亮淡然的说道:“你当老夫这些话是跟你说的吗?老夫当你是狗屁!老夫是说给城头那位听得!城头那小子,肯定疑惑,他占据只不过是一座小城,老夫为何要倾兵三十万来攻。若是你只是个寻常的指挥使,老夫岂会浪费光阴来找你?杀你都嫌坠了名声!”
“废话真多!”
博尔特一脚踹去,正踹中了刘芳亮胯下的在战马,战马哀嚎一声,将刘芳亮甩落马下。
战马通灵,围着刘芳亮不停的打转,嘴里发出阵阵哀嚎之音。
血水染满了衣襟,更是染红了大片的土地。
刘芳亮就这么躺在泥土里。
濒死的刘芳亮,视线模糊,怔怔的望向天空。
“你的话,我不仅会带给徐梁,也会带给陛下。”
“射箭!”从废墟之中,姜尚耒被两个肢体残缺血淋淋的士兵搀扶起来,看见战场上的这一幕,毫不犹豫的喊道。
“放他们走!”血泊之中的刘芳亮看了一眼马背上倾国倾城的陈圆圆,嘴角忽然泛起了一抹轻松的笑意。
大军忽然敞开了一条宽阔的道路,陈文庆纵马而过。
崇祯十七年,三月十九日,大顺军东政军副统帅刘芳亮战死沙场。
陈文庆,一骑一仆杀穿三十万大军,取枪神刘芳亮性命,声震天下。
双方之间的巅峰战力一夜之间,死的死,伤的伤,接下来双方必然要重新恢复单调的你来我往的攻城战。
这种绞肉机式的作战,是闯军最不想见到的,也是最恐怖的。
黄龙岗之上,黄韬和邵一峰眺望战场,有些疑惑,不知道为什么昨天战事那么紧张,指挥使也未曾下任何一道命令,让他们出征。
尽管邵一峰一直跃跃欲试,却被黄韬严令禁止。
军令如山,只要没有指挥使的命令,哪怕是城池被攻破,配军营也不能有任何的行动。
昨天晚上徐梁身受重伤,他本来以为自己必死无疑,却不知道为什么感觉体内总是有莫名气机流转,等到他醒来的时候,才知道上次给自己治伤的老者,守候了自己一夜,给自己一直针灸,还将贴身珍藏的一颗灵药给自己吃了,这才保住性命。
徐梁问询大眼儿,老先生去哪里了,要亲自道谢。
大眼儿回应说道,老人家下城休息了,说徐梁只要能守住城池,便是对他老人家最大的感激了。
徐梁在城头稍事休息,此时天空还没有放亮,徐梁便吩咐妇女将金汁烧好,壮丁将武器和物资搬运上城头。
伙夫们准备热腾腾的饭菜,准备迎接大战。
等到天空还没有大亮,将士们已经吃饱。坐在地上,安静的保养着手里的武器。
近战的士兵用磨刀石磨砺兵刃,而火铳手则默默的数着手里的弹丸。
就在这个时候,城下战鼓终于响起。
徐梁手搭凉棚,在向下望去,只见城下三十万大军,尽数将白布条绑在兵刃,军盔,战甲之上,成就一片素色的海洋。
战死的刘芳亮被摆放在高台之上,所有人都认为身死的尚神仙,此时换了一身道袍,手持拂尘,手里撒着符咒,在高台之上走着奇异的步伐。
三十万大军尽数跪拜在高台四周,呜呜哭泣。
穿着孝服的刘传斌和一身白袍姜尚耒一瘸一拐的走上高台,姜尚耒一脸哀色,扑通一声跪倒在刘芳亮面前,哭的跟泪人一般。
刘传斌虽然只是刘传斌的义子,但是多少年来,刘芳亮悉心教导,将所有的武艺,尽数传给刘传斌。
两个人虽然名为义父义子,实际上与亲生父子没有任何区别。
高台之上刘传斌哭的最为难过,几次昏厥过去。
姜尚耒跪在地上不停的磕头,最后额头都磕的紫青。
正在施展符咒的尚神仙每一步都走的格外艰辛,嘴角的鲜血滴答滴答的落在高台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