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坐在她床边,想着几小时前的聚会,想着四年的过往,想着和长安认识的这么长时间。
今天晚上,或许应该说昨天晚上,老大带着她的男友一起来参加聚会,我们先惊喜,再欢呼。一起逼着那个师兄喝了几杯酒,让他交待恋爱的经过。
那个师兄说他在我们大二的时候就喜欢老大,表白了却被拒绝,后来一直等到今天。“她要毕业去工作了,我想着再不说不行,就那天站她实验室门口等她出来,最后,”师兄很不好意思,老大笑个不住,学着师兄的样子“他吭了半天说:‘女人!要我做你男朋友可行!’”我们都大笑,师兄的脸被酒气和热气熏的红透了。
老大是我们之中最纯朴,最善良的人。她家境很不好,几年来打工赚学杂费,还要给家里寄钱,非常不易。也对我们说大学不会谈恋爱,等以后再说。我一直敬佩她,但性情不太合最终没有成为要好朋友,最后又出来,联系就少了。也不知道她和小艾她们一起是不是很融洽,她有了心事,是不是能和什么人说,如今总算不再孤单。
师兄憨憨地笑,老大也笑,有些不好意思。莉兰、小艾、罗罗她们也都微笑。我和师兄碰了一杯,一口灌下了满杯啤酒。师兄醉了,和我们比划着大声说话,一直忘了松开老大的手,“我那时可是豁出去了,豁出去了,也没想着要被拒了怎搞,我想我就是、就是喜欢她。”他是个好人,老大以后一定幸福。我真的高兴,扎扎实实的高兴。
我坐在长安床边,她睡得很沉,而在我心里,她正和我一句一句的对话,她一定不知道啦。我的话很乱,但她一定能懂。
日期:2004-08-22 23:23:09
但还没等到我开口,第二天因为酒后着凉,我竟史无前例的发烧感冒了,这在几年来还是第一次。早上自己去校医院看了看,医生开了药,说如果两天不退烧就来打针,于是我回去吃了药睡觉。长安晚上回来却一下子慌了神,她在我床前转来转去,小意儿低声问我要什么,感觉怎么样。其实我只是低烧有点疲倦而已,乐得在床上看她这么着急。原来的一切滥情故事的各个版本又翻腾,角色却倒转了。
那天是怎么回事来着?或者是胆子烧得比往常大。到了很晚了吧,她要去休息,我竟握着她的手不放,她几次抽回去我都不放。她用的力量一大,我又生气,就此放开扭头不理。她不放心,来扳过我的脸,我直盯着她,这下她怎么也该明白了吧。但她还是一脸无知的傻样子,木头长安!
我心里一急,顿时觉得无比委屈。不知道是烧胡涂了还是着急,或者是滥情小说想的太多,居然掉了一滴眼泪。于是她眉毛皱了起来,仔细擦我的脸。“傻孩子啊,怎么了。”我捂着她的手不放,手心里有一把汗。老天保佑,她握住了我的手,我们相看着相看着,慢慢一起笑起来,笑个不停。
后来我想,要不是这一病还是不知道要等到何时呢。长安像棵竹子一样,看着那么劲节直挺,但无论什么方向的风都会宛转避开——天知道她是有心还是无意,反正她不会承认自己装傻的。论寻找时机,我绝对不是长安对手,如果从前比赛时遇到她这类人,必败无疑。
从前的教练说我属于反击型的选手,自己少主动进攻,而期待对方攻过来再寻找破绽。要是遇到另一个同型的选手就会打的难看之至,直到被判了消极才会冲上去,而往往被对手得分“你要早冲多好,不就赢了?”“怎么该你等的时候又按捺不住了?”
很久之后我老会想起教练的老话,一想就笑得很“诡异而色情”(长安语)。但我再不是“按捺不住”,而是一定可以“按捺”住她的。只是也不知道算是输还是赢,谁又是裁判呢?
日期:2004-08-25 22:13:10
第二天早上我就完全退烧了,长安在我旁边还睡着,很沉。不知怎的,我忽然想起去年夏天,她的同学来这里时的情形。这时我心里就轻轻抽了一下,不知道是什么滋味。我笃定长安明白我全部的心事,却总是故意装傻。我想着初见到她的时候,那时候她显得多无忧无虑多天真。
她现在在我身边,她现在依然很天真啊。我俯过去轻轻亲了亲她的鬓角,长安总是这么香喷喷的,我想一口咬下去。我不要在三年后才等那一个吻,说一声淡淡的话就一个人走。我翻身起来,去洗漱做早饭。
锅里的米粥翻腾起来时我听见她起来了,比平时早一点。“方萍,怎么不多休息一会儿?觉得怎样?”“还好,我习惯了。你睡得好不好?”
“不太好,你夜里不太老实呢。”
她懒洋洋的靠着门笑。“怎么会?我才……”她过来拍了拍我的脸:“你当然不承认啦。”“乱说,我从来没有……”
“我知道啦。”她也没问下去,揭开锅盖看了看,“好香。”水汽凝结在她的头发上,我给她拨开长发,在她背后拢住,她的脸和睫毛上也满是水珠。她关了火,“可以吃饭了?”
她什么都不说,吃完早饭又背上书包要出门了,到门口回头对我说:“方萍,等我中午给你带盒饭回来,你不要出去了。”我过去给她整了一下领子,“路上小心点。”她深深呼了一口气,顺势抱住我的腰,头放在我的肩上。我忽然想说:别去好不好?可我不能,若我说了,她就真的会留下来。
“那我走啦!”她笑着说,我说“好。”怎么搞得这么沉重,真是的,天气这么好。
小病初愈是有很多好处的,尤其是身边有人陪的时候,精神已经完足,而外面还可以慵懒一下子。长安早早回来,一刻不离。我说要喝水,她就跑去端过来。我说要看书,她就把灯打开,在书架前面问我要哪一个,不要看字小的,太累人了。
我的眼睛是有些涩,看一会儿就累了,放下书:给我念好不好?长安马上拿起书来:哪一段?于是她开始念起来了。“……她挎着一篮子荸荠回去了,在柔软的田埂上留了一串脚印。明海看着她的脚印,傻了。五个小小的趾头,脚掌平平的,脚跟细细的,脚弓部分缺了一块。明海身上有一种从来没有过的感觉,他觉得心里痒痒的。这一串美丽的脚印把小和尚的心搞乱了。……”
她过了一会儿就放下说:好长啊,方萍,不要全部念好不好?我就摇头。于是她再往下念,过一会儿再抬头看看我,继续念下去,她读的很顺。
“划了一气,小英子说:‘你不要当方丈!’
‘好,不当。’
‘你也不要当沙弥尾!’
“好,不当。”
又划了一气,看见那一片芦花荡子了。”
她笑起来了,我也一起笑。
“又划了一气,看见那一片芦花荡子了。小英子忽然把桨放下,走到船尾,趴在明子的耳朵旁边,小声地说:‘我给你当老婆,你要不要?’
明子眼睛鼓得大大的。
‘你说话呀!’
明子说:‘嗯。’
‘什么叫‘嗯’呀!要不要,要不要?’”
我猛地大叫“要!”吓了她一跳。她拿书扇过来,在我脸上轻刮了一下,瞪着眼说:“坏蛋!你病好了是不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