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云眼睁睁看着她被戴上手铐，被丨警丨察带出包厢。仍还处在怔然的状态中。

有无力，也有一种说不出的遗憾。

情绪被什么压到，他起身，骤然一脚踹在了圆桌立杆之上。

哗啦！

她想坐牢，以收受烟枭池奇贿赂的名义坐牢。

如此罪名，会被判几年？几年后，还会不会有人记得李文波，以及卷宗上已经结案的案卷。前所未见的人物，林云暂时除了池奇这个突破口，已经想不出该拿什么坐实马季萍之前的那些罪恶。刑讯，且不说能不能起到作用，谁敢轻易对一个如此级别的人，动这些把戏。

可是，马季萍敢让池奇投案。以她心性，会让警方有突破的可能性么！

他突的莫名后怕跟恐惧。

这么长的间隔，假如马季萍将心思放在他的妻女身上，他防不防得住！届时，他将她千刀万剐，有何用！！

恍惚离开餐厅，林云浑身力气去了一大半。

结束了吗？

坐在车里，林云呆了很久没动。很快的，拿手机拨了庞小林的号码。

生命不可承受之重，就是在想象到一系列后果的时候。

巧合，庞小林在女儿身边。

林云听到女儿喊爸爸，声音自己都察觉不到的柔和。

“宝贝儿，怎么哭啦？”

果果哽咽：“爸爸不要果果，妈咪不要果果……”

“妈咪工作，还有奶奶呐。”

“奶奶让果果睡觉，果果睡不着。”

“那我让小林叔叔带果果出去玩。”

“不要叔叔，不要骗人的爸爸……”

林云言辞无措：“宝贝儿，不哭不哭。爸爸等果果生日的时候，一定去找果果。”

“还有三天，一，二，三……很快。”

“不听，不听。果果讨厌，都不陪果果！”

林云眉头紧凝，眼睛有些不受风。他打了下方向盘，启动车子去往机场：“爸爸这就去陪果果，太阳公公下山前，爸爸就到了。”

果果更委屈：“没有太阳公公。”

“有，它藏起来了。”

挂断电话，林云大脑一片空白，买了最近的往返机票。

三个多小时，到达京里市，他打车直接去了女儿跟邱婉君入住的酒店。

刚下车，就见到庞小林抱着孩子正等在酒店门口。

父女对视，果果稍微陌生了一瞬。跟着就挣开，朝林云跑去。

“爸爸！”

“你慢点，慢点……”

怕她摔到，林云紧赶几步，顺手把孩子抱了起来。端详，兴奋的果果被看的害羞，大眼睛瞟了瞟，脑袋鸵鸟样埋在了林云肩头。

“爸爸这次没骗果果吧。”

“嗯。”

小丫头亲昵了会，挣扎着要下来。

“让我再抱一会。”

“爸爸累。”

小丫头揉了揉鼻头，又似模似样摸了摸林云鼻子。终是困了，叽叽咕咕的一进酒店，呼吸慢慢匀称。

林云手有一搭没一搭的拍着她，眼睛定格在女儿肉嘟嘟的小脸上，看的痴了。

“哥，她听说你要来，怎么都不肯午睡……”

“如玉呢。”

“嫂……柳总去巨阳市办点事，晚上之前应该会回来。邱姨被果儿闹腾一天，知道你来，让我抱孩子等你……”

林云稍微停顿，还是轻轻扣了扣门。

邱婉君知道他回来，没怎么意外，看了眼睡着的孙女儿：“进来。”

林云随着她进里间卧室，把孩子小心翼翼往床上放。睡沉了，小果儿沾床哼唧了几声，安安稳稳。

邱婉君全程看着他忙，随口道：“你留在这吧，我去休息。”

“邱姨，等一等。”

邱婉君停步：“干嘛。”

“我，还要回业城。最迟下午五点……想，带小果儿去那边玩一天。你放心，就一天，我再把她送回来……”

“不行，业城太冷，小孩子容易不适应。还有，你多忙，哪好带个小累赘。”

林云不接话：“邱姨，去客厅说吧，别吵醒她。”

“跟你没什么好说的。总之，想带果儿去业城，不可能！”

林云大脑渐渐清醒了点：“行，知道了。”

邱婉君见不得他风尘仆仆的疲惫样子，缓了缓：“不是担心你照顾不好她，业城真不行，这么乱的地方，谁能放心孩子过去。”

“是我欠考虑。”

“你要是忙，待一会赶紧走吧。等她醒了，你们走的一干二净，她火全往我身上撒。”

背影一闪而逝。

时间静默。

不知多久，吵闹的手机惊醒了差点睡着的林云。

他迅速挂断，轻脚走去外面。等第二次再响，才接了起来：“晓桐，怎么了？”

“亲爱的，演唱会这边很忙，我不太懂。刘氏的人也在……你去哪啦？”

“别急，我帮你找人。”

“不是找人的事，刚跟刘氏达成口头协议。你不在，会不会有点怠慢……”

“如果怠慢合作会黄，那我一直都在怠慢。”

“你不在业城？”

“来看果果，这就回。”

卢晓桐半天没反应过来，涩声：“往返七个小时，工作这么紧要，你为了见孩子一面……”

“是这样，怎么了？”

卢晓桐呼吸加重：“那你接着陪孩子，这边别管了。所有人都在忙，你倒好……你到底怎么想的，能不能告诉我，我现在不知道做什么才好……”

“做好你本职工作就成，我打电话给兰姐让她过去，代替我！我晚一会到。”

“她是业城S长，你让她替你做这些？”

“错了，是我姐，她很乐意看我胡闹。你把简单的事情想复杂了！”

卢晓桐是在应酬刘氏的人，听他们反复打听林云，才给拨的这个电话。

人在热热闹闹的雪场，身体却瞬间发冷，打了个寒颤。

谈不上吵架。

仅仅是拿不准男人情绪所带来的失落，以及三观上越来越明显的差异。

任何人也不会在这个时机，去做一件无谓的事情。

有孩子的人太多了，都要工作，都要努力。每个人都在想孩子的时候随时随地离开，算怎么回事。

让人无力的电话，卢晓桐尽管仍然会笑着对来往招呼的员工点头，已经不自然。

男人的心里，什么都比钱权更重要。

她理解不了怎会有这种人。

林云跟她不同，反因为这个电话，格外冷静了些。

他一点不后悔冲动跑来京里看孩子，事实上当见到孩子那张格外兴奋的小脸，一切都值得。

下午五点，距离乘机还剩一个小时。

天色颇显得阴霾，但不管是孩子还是大人，心里充满阳光。

日期：2020-01-11 07: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