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庆知府瞿汉廷,本大人清楚记得你们上报给朝廷的是给武陟县衙分拨银两为十万两,可你这帐却明明白白地记着捌仟两,这是怎么一回事?难不成是你等贪没了九万贰仟两银子?”
这就是问题的症结所在。张璁现在是百分之一百的肯定,瞿汉廷在朝廷下拨的第一批抗洪赈灾银两中贪没了大量的银子。
瞿汉廷和谢华芳相互地看着对方,谁这个时候也不敢对张璁说话,否则那就是自己往炮口上撞了。
“瞿汉廷,你可知罪?”张璁把惊堂木一拍,大声喝喊道。
“这两本帐所差金额到哪里去了?”张璁现在也是强忍着心中的怒火在问。这些人也是太过于大胆了,这样关系到国运的事也敢从中贪没银子。
历史上因为天灾,民众衣不敝体、食不裹腹而导致的暴乱,最后影响到国运衰退的例子比比皆是。
“这所差的银两我们皆转拨到了修武县,大人可往后面看下去便明。”瞿汉廷从张璁的眼中已看到了怒火,那怒火足于把他给烧没了。
张璁听瞿汉廷这样说,翻过一页后还真看到了武陟县所短缺的银两都记在了修武县的名下。
瞿汉廷也就是把武陟县和修武县调了一个个,本应划拨给武陟县的资金给了修武县,而修武县的资金给了武陟县。
这不是疏忽所致,而是有意为之。这中间必有文章。
“这是为何?是你们漏报了修武县的损失吗?”能够说得通的也就是这一种解释,张璁这样问,并不是为了给瞿汉廷他们逃责,而是想把瞿汉廷他们的一切后路给堵死啰。
“这个也不是漏报,而是因为秋水泛滥时修武县境内大堤虽不曾垮塌,但后来经工部监工检测也是危堤,急于维护。”瞿汉廷振振有词地说着。
瞿汉廷敢把这本内账拿出来给张璁看,这些说词是早就想好了的,所以现在说出来根本是没有一点的漏洞和不合理的地方。
“瞿汉廷,本官也是做过外任的官员,这中间的道道本官也不是一点也不知道。武陟县河堤修复是八万两银子,灾民救济是二万两,而你不仅挪走了这修复河堤的银子,而且还扣减了灾民生活救济银两。这个问题你还能自圆其说吗?”张璁也是觉得这瞿汉廷是死顽抗分子,必须要给他们动真章了。
瞿汉廷和同知谢华芳还想再说什么,却被张璁给阻拦了,“你们不用再说,这几天你们皆不得离开这府衙大门,本官自会传那修武县知县和那工部派来的监工说事。”
尽管张璁这样说了,瞿汉廷和同知谢华芳也没有陷入惊慌之中,这中间的沟渠他们与修武知县,还有那工部的监工都是通的。
张璁所带的人对这怀庆府路径并不熟,他便从怀庆衙役中抽了两人带路,让自己从京城带来的人去修武县带那知县和工部的两个监工。
大明朝所有的府衙都是前衙后院,那怀庆知府们虽不能出府衙,但生活上也没有什么的不适。
张璁留下几个人在这怀庆府衙值更后,就带着其他的人到怀庆驿馆去休息。当然那怀庆府的赈灾帐簿也是随身带着。
瞿汉廷虽说主动地交出了这一本内账,给张璁侦办案子增加了难度,但他相信,即使再严密的帐目只要是有假都会留下破绽,而且在那一个个的数字背后都张着一张血盆大口,不仅吸食了别人的血,也有可能吞食下他们自己。
留给张璁筹措赈灾款的时间看来比原先预计的时间更短了,这些也都是因有象瞿汉廷这样的外官所致。
吃过驿馆准备的晚餐后,张璁本想静下心来再好好地看看怀庆府的赈灾账目,却被来人打断了。
来的人是怀庆府的通判,张璁本还在疑惑这通判是怎么离开的怀庆府衙,最后他才想起来自己只是禁足了那知府和同知二人。
“怀庆府通判袁士昂拜见吏部尚书大人。”袁士昂一进张璁的房间就跪了下去。
“袁士昂,你见本官可是要揭发同僚贪没赈灾款之事?”
张璁所想的是现在怀庆府贪没银两一案虽还迷雾重重,但那也是显露出了一些端倪,这个时候正是那同僚之间各求自保,相互揭发的时候。
张璁问过那话后,就看着面前的袁士昂。
袁士昂并没有回答张璁的问话,而是跪在那里,一只手在袖袋里掏摸着,那袖袋里发出了“霍霍”的纸张声。
“尚书大人,这是知府和同知让我转给大人的,还请大人笑纳。”袁士昂把一沓银票从袖袋里掏出来,放在张璁旁边的茶台上。
张璁没有想到袁士昂是为这事来的,他看着那茶台上的一沓银票,面值都是百两;张璁粗略地估算了一下这也是万两银子。
万两银子比武陟县的全县赈灾款还多,张璁面对这案上的银子还真有些心动,但他知道这银子是绝不能装入自己荷包的,否则他刚开始的仕途就皆终结了。这个世上没有绝对的安全,今天他可以查别人,明天其他的人也可以来查他了。这忙到最后所有的银子都成了皇上的库银,大家只是这银子中间的休息驿站。
“他们可是还有什么话要说?”张璁并没有说收不收这送上门有财富,而只是这样问通判袁士昂。
袁士昂看不出张璁现在心里在想什么,但他把张璁的问话理解成是怕收下这银子后带来的过大风险而不值得。
“这个请尚书大人放心,这完全是知府大人和同知大人的一点心意。尚书大人到我们这穷乡僻壤来的一点辛苦费而已。”袁士昂也算是老于世故,在收礼的人还没有把银子装进袖袋前是绝对不能提出要求的。
“你回去吧,本大人知道该怎么做了。”张璁知道现在从这通判袁士昂的嘴里也打听不到什么线索,所以干脆含糊地把他打发走,这样也许可以起到麻痹他们的作用。
送走怀庆通判袁士昂后,张璁也是无心再来看这怀庆府的帐簿,他干脆让人传来武陟知县常啸风。
现在张璁对这武陟知县有那么一点好印象了。为了自己治下的百姓敢在自己上司的衙门前坐等,这样的官吏已不多见了。
张璁也明白,没有银两就没有政绩,对于一个在京城无后台和靠山的外戚官吏来说,他们晋升的唯一通道就是政绩。当然有了政绩也不一定能得到晋升,可那总比没有政绩要好。
张璁在心中暗暗的决定帮这武陟知县一把,最主要的是张璁想把这个既没有后台又没有靠山的常啸风发展成自己的人。原本一个知县的能量在张璁的的眼里不算什么,可现在机会来了,只要他张璁愿意,这常啸风马上就可以变成同知、知府。
张璁与常啸风谈话也没有谈怀庆知府的事,他知道就是谈也不可能谈出什么来,因为常啸风只是怀庆府下辖的一个知县,他不可能知道知府的一些事情。张璁既然有了想把常啸风发展成自己势力范围内的人,那他就一定要对这常啸风有所了解。
立场远比原则重要。原则是可以修改的,一切都是因人而立;可立场却是维系势力的根本。
张璁与常啸风这一谈就到了亥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