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经常提自家种的新鲜菜肉给余家,虽说余家同样住大山里也不缺这些东西,余家老爷子看他这么殷勤,便给了他一张保命的符箓。
在阴森的林子里行了一段路程后,菜贩子途径过一片还没熟透的辣椒地时,终于见了那块立在乱葬岗旁的无字石碑。
提着煤油灯的他兴奋的就差跳了起来,遇到那块无字石牌,也就相当于快到村子里了,只是需要路过让他提心吊胆的乱葬岗。
要说这乱葬岗上也没个人打理,杂草丛生遍地都是动物的排泄物,周围更是没什么长绿树子,硬说有也顶多只是棵秃树。
这成堆结队的乌鸦通常站在秃树上,虎视眈眈的等待人类将新鲜的尸体送来好供它们享用。山林间的野兽走投无路时也会来此地,用爪子抛开刚挖好的新坟,运气好碰到只用草席简单裹着的死尸,它那顿可就算是吃的极其丰盛。
正所谓“积尸草木腥,流血川原丹”。
搁1949年以前的战争时期,活人都顾不上的年代那还能管得上死人?瘟疫旱灾洪水泛滥几乎都是家常便饭!死人那都是常有的事。哪家那户死了人,只能算是运气倒霉,一件寿衣都没有,烧些纸钱给离世之人,再组织一两个大汉抬着草席,就可以去乱葬岗下葬了。
搁1949年以后的新中国时期,要说这草席包裹着的死尸,大多都是些横死之人,其中也不乏客死他乡的外地人。本地横死之人一般大多都进不了祖坟,会破坏祖坟上条条框框的风水格局,人死后家属通知亲朋好友来家里吊丧,请村中的木匠打好一副上好的棺木,入殓后抬上乱葬岗。客死他乡和那些无依无靠之人,断了性命这一生也就算是到了头,还能埋在乱葬岗里,也算得上是上辈子修来的福分。
菜贩子磕磕碰碰没走几步,便察觉到周围有些反常。
以前他总听人说这一带乌鸦甚多,不管白天还是黑夜晴天或是下雨,每逢过路总能听到群乌鸦的鸣叫声。这次不管菜贩子怎么努力竖起耳朵去听,可林子里依旧不同寻常般的沉寂。
不解异象的菜贩子干脆也就不再思考,攥着衣兜符箓的那只手更紧了,紧握手中煤油灯往山上快步走了起来,行至半道忽闻通天震地的点鼓鸣锣之声。
菜贩子算是彻底怕了,这离村子虽说也没有多远,可这半夜三更谁家不睡觉,在这乱葬岗上鼓乐喧天?
接下来的一幕和那之后所发生的一切,让菜贩子不敢去相信自己的眼睛。
只见乱葬岗正中心一带的杂草堆上,赫然搭起了个刚砌末好的草台。草台上的人随着花灯各个是唱念做打,一身上好的行头配着手中的花扇,更是让草台下无数人拍手称快。
菜贩子一时间摸不着头脑,这地不是荒郊野外的乱葬岗吗?为什么一群人会围在乱葬岗上看花灯?更为古怪的是台上这群唱花灯的。
这附近唱野台子的人他大多都认识,就算抹了厚粉他也辨认得出,可见草台上那些唱灯之人,菜贩子竟一个也不识得。
随着草台下叫好声菜贩子心底里痒痒了,想着近些天来自己都没怎么听过花灯,把他馋的是到嘴肉恨不得立马咬上一口。
一想草台下这多人那自己还怕个大铁锤子?一溜烟出了山路就往山坡上跑,什么鬼怪和邪魅全抛在了脑后,只想看看现在唱的是什么花。
滇是我国拥有少数民族最多的省份,在这片广袤的土地上生活着彝族、傣族、壮族等少数民族。在各个名族中自古以来都有口口相传的小调及山歌,几乎渗透到人们的日常生活当中,并且在各个领域都占着重要的位置。
通常大多歌颂男女之间那种纯洁美好的爱情,激励自然里人们需要进行的日常劳动,祝福男女之间婚配的喜悦和抒发自己对逝世之人的思念等。
菜贩子是个地道汉人,不懂小调及山歌之类的东西,唯一好的就是这口唱野台子的花灯。不仅可以蹭到几碟花生米和几杯茶盏,运气好还能吃到一桌子大的,这关键在于要看脸熟不熟。
绕过一转弯角,赵叶枫眼界渐变得开阔,一块荒芜的杂草地面露了出来,上面拱起一个又一个土包,这让他看的那叫个骨寒毛竖,都不用刻意去问余明,就知道脚下这地是块活生生的坟地。
后面跟着的余明,走了上来道:“看到没,走这条路就是要多点晦气,我们农村人大多都要避这晦气,不然我家费心费力,绕远路干吗?”余明说着话从背包里掏出瓶矿泉水,递给了最后面走的有些劳累的上官雨馨。
赵叶枫注意到上官雨馨面色有些发白,心疼她跟着自己来这里受苦,沉了口气停在了原地让余三叔先走一步,他要去扶着上官雨馨,让她能够好受些。
余明提前看出赵叶枫的用意,接过上官雨馨递回来的水瓶后,直接大手一挥,示意赵叶枫走自己的路,他负责照顾上官雨馨,说着拧开水瓶,给自己猛的灌了一口。
余三叔走到赵叶枫前面后,也看到乱葬岗,发出吐泡沫星子般的声音:“我还以为你两看什么呢?感情是这片乱葬岗,呸,晦气!”余三叔气的是直跺脚,当年乱葬岗上发生的事他可是历历在目,现在看到这片地后,那些怪事从脑海里一股脑的跑了出来,“明子,你怎么带我们走这条路!?虽然你三叔我老了,但打你一顿可没什么问题!”
余三叔气的是立马要从一旁的野菜地里找根长棍出来,驱驱晦气同时也让余明吃点苦头。余明是个倔脾气,离家那些日子里脾气渐涨,余三叔想收拾他,还没找到合适的棍子,余明撒腿就跑上了山坡。
“三叔,我说你年纪这么大了,可做人怎么这么不讲理!这可是你自己走进来了的,我又没推你,又没拉你,是你自己进来的!”余明不高兴可又不敢对自己的三叔怎么样,只能站在土破上宣泄自己的不满,耍着自己的嘴皮子。
头顶烈阳,余三叔突然向着余明大笑:“年纪大了,老糊涂了,很久没来过这片乱葬岗了,现在的孩子,对这个农村里的忌讳什么的,已经再也不存在了,也罢,罢也。”余三叔立起身子后放弃了寻找木棍,不做反应的他静待余明从坡上下来。
赵叶枫感到有点意外,余明想都没想就跳了下来。只有余明清楚自己三叔的性格,自己三叔向来说什么就是什么,除了那晚不知情的情况外,他至今都未曾见过余三叔反悔过,便大着胆子一下子跳了下来。
看着余明安全的跳下了山坡后,余三叔笑着向前面的乱葬岗走去,留下赵叶枫和余明在原地凌乱。弄了弄衣裤上黏着的鬼针草,余明摘下一扇带有露水的大芭蕉叶,伸手递给了赵叶枫道:“拿着,待会让你们两吃顿好的,有多少就请你们吃多少。”
饿字正当头的赵叶枫,听说可以吃顿好的,想着不管是什么,决定让给妹妹上官雨馨。看着不服水土日渐消瘦的上官雨馨,赵叶枫自然是看在眼里也急在心里。
余明道:“我跟你们讲个故事,边走边说。”
赵叶枫问道:“故事?关于什么的?你可千万别说是关于这个乱葬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