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原本浑浊无神的眼睛竟陡然聚焦,盯着我,眼中露出一抹妖异的邪笑。
看到她瞬间的变化,我不禁打了个寒噤。
这老东西竟然是装瞎!
我用力推开她,后退两步,蓦地发现周遭的情形起了变化。
原先挂在墙上的那幅孙膑画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竟是一个大大的‘双喜’。
再看桌上的,灵牌上的字迹也从原先的‘孙膑’变成了‘爱女章萍之灵位’。
非但如此,旁边竟还多了一个灵牌。
定神一看,我浑身的汗毛都戗了起来。
这灵牌上写的居然是我的名字!
“你们到底在搞什么鬼?”
我悚然看向老太,却见她已经坐回了右边的椅子,一副笑眯眯的样子看着我。
再看左边,那皮人竟变成了一个老头,同样看着我,神情却显得有些悲戚。
“老头子,今天是咱闺女大喜的日子,你老耷拉着脸干什么?”
老太低声说了一句,忽然转向我,抬高了声音说:“时候不早了,新姑爷,你们快点上路吧。”
说着,朝前努了努嘴。
我下意识的朝她努嘴的方向一看,顿时呆住了。
门头上不知何时居然挂起了两盏大红灯笼,院子里竟停着一乘大红花轿,花轿两边还各站着两个身穿青布小褂,腰里扎着红绸带的轿夫!
我头皮一阵阵发炸,不知怎的,就想起了董家庄那次,树林子里见到的纸人。
娘的,我这是被配冥婚了?!
我想转身质问老头老太究竟在搞什么鬼,手指一紧,悚然发现手里的阴阳刀不见了。下意识的往身后一摸,背包也没了!
我牙都快咬碎了,我到底还是没听张安德和‘花棉袄’的嘱咐,还是开了口,这是中招了……
“走吧,别误了时辰!”老太大声说道。
话音一落,四个轿夫抬起花轿,飞也似的跑出了院子。
“呵,你们也太自说自话了吧?”我冷笑着说道。
“快追!”一个声音陡然响起,“其中一个轿夫是赵奇!”
说话间,门头的一盏红灯笼飞落下来,悬浮在了半空。
“喜子!你又来这套?”我说不上来是惊是喜,张喜这小子活着的时候没这么神叨啊!
老太忽然跳了起来,大声道:
“老头子,他们要害咱家闺女,你还愣着干什么?”
之前一直无动于衷的老头闻言挺身站了起来,神情瞬间变得狰狞无比,缓缓的从身后拿出了鞋撑子,一步步朝我逼了过来。
“老皮匠,你已经遭了报应了,竟然还不知悔改?”张喜的声音冷冷传来,红灯笼也随着飘浮到了我身边。
老皮匠……
“刽子手的刀,仵作看得见,扎纸人的手艺,二皮匠的针线……二皮匠缝尸、起尸是一绝!”
老丁的话像过电一样在我脑海里响起。
再看看老头手里的鞋撑子,我猛然醒悟……章萍的父亲竟然是二皮匠!
听了张喜的话,老头浑身一震,表情却变得更加狰狞,猛地举起鞋撑子朝我砸了过来。
我正想闪避,冷不丁身边的灯笼骤然消失,我只觉得手里一沉,低眼一看,就见阴阳刀又回到了我手上。
与此同时,张喜大声道:
“罪无可赦,杀!”
‘杀’字响起,我一咬牙,甩手将阴阳刀射向扑来的老头。
阴阳刀在空中化作一道红光,闪电般的穿透了老头的胸膛,随即又化作灯笼,飞回到我身边。
老头举着鞋撑子,僵立在了那里,看着我的眼睛里透着不可置信。
下一秒钟,像是砂砾般炸开,消失的无影无踪。
“老头子……”
老太发出一声惨厉的哀嚎,踉跄着上前两步,扑倒在地上悲声痛哭起来。
“喜子,咱干的是不是太绝了?”我不忍心的说道。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快走,去追赵奇!”
红灯悬浮着快速飘出院子,我忙不迭跟着跑了出去,一路跑向后山。
“喜子,你他娘的能别这么神出鬼没的吗?这到底是什么情况?”我边跑边问。
“我是鬼,当然神出鬼没了!”
灯笼里传来张喜的声音,“老皮匠作法,把章萍变成了活尸,活尸入坟,再‘死’一次,章萍就会变成能够夺舍的邪鬼!”
“赵奇是怎么回事?”
“不光是赵奇,另外三个全是村子里的人,是被那个老太太用邪法勾了的生魂。生魂送死鬼,一旦进了坟里,变成陪葬死魂,章萍就能吸取他们的阴煞。”
“花轿里是活尸?”
这次张喜没有立刻回答,而是过了一会儿,才愤愤的说:
“不是,轿子里是章萍的阴魂,她的尸身正在山上作恶呢。这臭娘们儿心真他妈黑,不光要拉生魂陪葬,还想让你做她男人。说好听点是看上你了,其实就是想要你的阴身煞魂做陪葬。”
我听得又惊又怒,这个女人,心机也太深了。
什么想见父母最后一面,全都是说谎。
我忽然想到一件事。
章萍的父亲是今天上午去认尸的,那具被挖了心的男尸是凌晨被送到停尸间的……
老皮匠或许就是看到了那具新死的男尸,所以那个时候在章萍的尸体上做了手脚!
跑上村后的野山,红灯笼骤然加快了速度。
我一路跟着狂奔,没多久,就见前面四个青衣轿夫正抬着花轿脚不点地的往前跑。
借着灯笼的红光仔细一看,其中一个轿夫果然就是赵奇!
“赵奇!”我大声喊了一句。
赵奇一点反应也没有,仍是麻木不仁的跟另外三个轿夫一起抬着花轿飞奔向前。
红灯笼猛然加速,飞到了花轿上空,张喜大声道:
“阴阳殊途,速速归去!”
声音响起的同时,灯笼的光芒骤然暴涨。
在红光的照耀下,四个轿夫立时消失的无影无踪。
花轿落地,一个悦耳的声音从花轿里传出:
“徐祸,没想到你还真有些手段,我选了你,倒是没有看错人。”
说话间,一个身穿大红喜袍,顶着红盖头的窈窕身影从花轿里迈了出来,听声音,正是章萍。
“我本来还有点同情你,可是现在……”
看着眼前的女人,我感觉无话可说。
我早该想到,一个用邪法改变自己样貌的女人,绝不是什么善类。只是没想到她的邪门居然是家传。
“下次再见,你最好将她魂魄诛除,否则必成祸患……”
脑海中回响起白灵儿的告诫,我也不准备再和她多说,抬起手,红灯笼立刻化成阴阳刀飞回到我手中,刀身闪耀着血一般的夺目光彩。
“不知好歹的东西,你找死!”
章萍声音转冷,非但没有逃走,竟然还支起双手朝着我扑了过来。
眼看她扑到,我挥刀就刺。
“嗬嗬……”章萍不闪不避,只是冷笑。
就在阴阳刀刺出的一刹那,不经意间,竟看到她身后连着几根红色的丝线。
‘……扎纸人的手艺,二皮匠的针线!’
我猛一激灵,下意识的闪身横挪,避开她的正面,挥刀朝着那些丝线砍了下去。
丝线被砍断,章萍立刻扑倒在地,浑身颤抖不停。
我走上前,挑开她的盖头,仔细一看,顿时恨得咬牙。
这根本不是章萍,而是一个陌生的女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