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从袍子上剪下的布片剪的粉碎,混进老憨带来的草料里,看了看时间,拿了两瓶窦大宝带来的白酒倒进草料,然后把拌好的草料倒在院角。
四只大鹅立刻争相啄食起来,不大会儿的工夫,就都东倒西歪的栽了过去。
我盯着裹尸袋看一会儿,转过头问郭森:
“郭队,是谁报警说我家里埋着尸体的?”
“报警的人用的是公用电话,没有说自己的身份。我调取了接警的通话记录,感觉……感觉报警的人说话有点奇怪。”
“怎么个意思?”我不解的看着他。
郭森皱了皱眉,“怎么说呢……我发现他说的每一个字,间隔时间都差不多……按照刑侦学来推断,他说的话应该是事先背好的。”
“报警的词是背好的……”赵奇挑起一边的眉毛看着我,“这就有点意思了。”
我点点头,“先不说尸体是什么时候埋的,光那坑就接近两米深,别说尸体已经僵化没有腐烂迹象,就算烂透了,埋的那么深,都不会有人闻到尸臭。”
郭森目光一闪:“你的意思是说,报警的人有可能是参与埋尸的人?”
“最起码他知道内情,知道某人做这件事的目的是什么。”我点了根烟,深吸了一口,“那家伙总算还有良知,报警是想阻止某人达到目的。”
赵奇搓了搓脑门,问:
“你说的某人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炼制邪物。”
郭森和赵奇对视一眼,都没再说话。
我拿过窦大宝带来的柳条,几根一股拧在一起,用黄符裹了插在院子的各个角落。
刚做完这些,就见刘瞎子捧着罗盘从屋里走了出来。
见他脸色不对,我忙问:“那玉不能用?”
他摇摇头,“玉已经埋下去了,的确管用。可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怎么不对劲了?”
“说不上来。”刘瞎子点了根烟,吸了一口,吐着烟说:
“造下这凶局的人应该是谋划很久了,可有一点我想不明白。百鬼葬身地,血狱凶煞局,顾名思义,这里曾经葬送过百鬼。造局的人是怎么弄来那么多鬼,令它们葬身在这里的?”
听他一说,我心里猛地一激灵,脑门上汗都下来了。
“你想到什么了?”刘瞎子见状问道。
我抹了把冷汗,低声说:
“这件事可能是顾羊倌搞的鬼。”
我把桑岚被配冥婚、我和她见到院子里聚集了百十号鬼的事说了出来。
刘瞎子听完,脸色阴沉的可怕,说:
“这事让我再好好理一下,先把今晚应付过去再说。”
傍晚,我去了三爷爷家一趟,问他是不是通知了所有人晚上不要出门。
三爷爷点点头,低声说村里的人都不傻,白天老憨家的鸭子出事,多数村民都看出来了,那些鸭子根本就是被河里的鱼给咬死的。私下都议论说,咱村里这是闹了邪物了。再看公丨安丨都给老百姓发符纸了,谁还敢出门啊?那不是找死嘛。
回到家,我又向郭森等人交代了一番。
见潘颖在旁边一脸好奇,甚至还带着兴奋,我哭笑不得。
我说:“今天晚上要面临的凶险不是你能想到的,你不是董家庄的人,现在走还来得及,就别跟着瞎掺和了。”
这货的耳朵又开启了自动关闭模式,对我的话只当没听见,忽闪着大眼睛看着我,小声问:
“要不要打电话把桑半仙请来?她发起威来可牛叉着呢。”
我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她说的是桑岚。狠狠瞪了她一眼,让她消停点,叮嘱窦大宝晚上照顾好她。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我们几个男的在屋檐下对着抽烟,谁都没有说话的劲头。
潘颖在院子里背着手晃悠,走到那几只大白鹅跟前,抬起脚朝其中一只瞄了瞄,却又放下脚,悻然的说:
“姑奶奶从来不干趁鹅之威的事,咱们的恩怨事后我再好好跟你算。”
她颠颠的跑到我跟前,问:“你把这些呆头鹅灌醉干什么?”
我说:“越是愣的人,喝了酒就越愣,鹅也是一样。今晚上能不能对付那家伙,保不齐还得指望这四只呆头鹅呢。”
窦大宝说:“潘潘,这事不是闹着玩的,等会儿你可得小心着点,千万不要离开我身边。”
“有没有那么严重?我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啊?”
窦大宝压低了声音说:
“你难道没发现,今天晚上有点太安静了吗?”
潘颖一怔,随即露出了悚然的表情。
窦大宝说的没错,今晚实在是太安静了,天黑下来以后,不光家家户户没有人声,就连村里的看家狗都不叫了,村头村尾也听不到蛙啼虫鸣的声音……
潘颖咽了口唾沫,刚想说什么,一阵奇怪的声响从外面传来,打破了深夜的宁静。
“库哧…库哧…库哧……”
忽然传来的这个声音很轻,但在异常宁静的夜晚显得格外突兀。
我看了看时间,示意所有人退进屋里。
关上房门,我把耳朵贴在门上,仔细听,那“库哧库哧”的声音越来越清晰,似乎正在向这边靠近。
那声音很有节奏,就好像是人的脚步声,但是没有人走路会发出这种‘库哧’声。
潘颖朝里屋看了一眼,咽了口唾沫,小声问:
“为什么要把尸体搬屋里来?它不会出问题吧?”
我横了她一眼,刚想说话,就听那声音忽然加快了速度,似乎来到了院外。
我连忙示意她别出声,扒着门缝往院里看,院门紧闭,那个声音也没再响起。
我正有些纳闷,忽然间就看见似乎有什么东西从门缝里钻了进来。
等到那东西钻到院里,一时间所有人都停止了呼吸。
那居然是一个用黄纸剪成的纸人!
纸人约莫有真人大小,手脚俱全,就连人的某些局部特征也都或剪裁、或描画的惟妙惟肖。只不过,这纸人就和里屋停放的无头尸一样,没有脑袋!
纸人来到院里,就像真人一样站在那儿。
借着朦胧的月色,我就看到纸人身上画着好几道古怪的暗红色符箓。
仔细看了看这些符箓,我暗暗吸了口气。
这些符居然和那天在那个‘奔放的程序员’裴少义家里厕所镜子上看到的血符有七分的相似!
我正满心狐疑,那无头纸人忽然交替迈出双腿,朝着这边走了过来。
它这一走动,黄纸剪成的身体就迎着风发出“库哧…库哧……”的声音。
我刚想示意所有人躲起来,就见纸人突然停下脚步,转了个身,竟然两条纸片腿一弯在院子当中跪了下来!
就在它转身的一瞬间,我看到纸人的背上有两行红色的字迹。
不等我看清具体内容,纸人身子往前一低,竟趴在地上磕起了头。
看着这诡异的一幕,我背上的汗毛全都戗了起来。
这他娘的到底是纸人还是真人啊?
纸人朝着一个方向,一下一下的磕着头,似乎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我下意识的朝着它跪拜的方向看了一眼,不经意间一抬头,顿时吓出了一身的白毛汗。
刚才天上的月亮虽然不怎么明亮,却是清晰可见。然而在这短短的时间内,竟然变得朦朦胧胧的,并没有云彩遮挡,却变得黯淡模糊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