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我不要你死，你答应我了……你答应过我的，你不会死的！”

我苦笑了一声，视线一阵儿阵儿的模糊起来。

这是……失血过多了么……

我无力的想着，脚步踉跄着向女魃那边迈了一点点儿。

而这时，袁天罡哼笑一声，讥讽道：“想不到旱魃竟然也会流泪。”

女魃猛的把视线定格在了袁天罡的身上，凤眸之中流露出刻骨铭心的仇恨。

“你……死……定……了！”

女魃一字一顿的说出四个字，浑身灾厄之气滚滚，似是在酝酿着什么。

但袁天罡却完全无动于衷的样子。

“本帅当然死定了，不，本帅早在千年之前就已经死了，如今横跨千年，不过是来镇杀汝这旱魃罢了。”

他话刚落，女魃便张口发出了一声怒吼。

“啊！”

声音凄凉，犹如杜鹃啼血。

“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随着灾厄之气流露的越发浓郁，她的身上顿时爬满了符文，就连锁链也重新出现，顿把她给封镇起来。

我苦笑一声，这一刻，除了想在死之前抱抱女魃之外，我脑中心中再无任何想法。

而就在这时，袁天罡突然仰头望天，叹了一声。

“入道修行八十载，诸般卦象显通玄。”

“天道纲常随吾意，融运于身更通神。”

“足踏霞光闲戏耍，逍遥横跨一千年。”

“卦出令行乃道心，如今魃灭终了愿。”

歌声高绝，诗意快意，然，我没搭理袁天罡的自我陶醉，而是一步一步，一点儿一点儿的，朝着女魃走了过去。

距离明明只有两三米，但在我看来，走来，却是那么的遥远。

泪水，不住的自女魃眼眶处流出，渲染着她的悲切，心痛，哀鸣。

泪水，仿佛会传染似的，看着哭泣的女魃，我眼角也多了丝湿润，眼泪水啪嗒啪嗒的掉了下来。

男儿有泪不轻弹。

这句话经常被一些人挂在嘴上，以至于在很多人看来，男人哭似乎是很不应该的事情，也是很丢人的事情。

但绝大部分人都并不知道，在这一句的后面，还有一句话。

只是未到伤心处。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这句话，道尽了男人的心软，道尽了男人也不是如钢铁似的坚强，其若真的伤心，也是会流泪的。

不过说实在得，我此刻似乎也并没有那么伤心。

毕竟，心跳都快没了的人，能有多感觉到伤心？

一米……仅仅只是一米的距离，我却走了好久好久，最起码在我看来是好久好久。

眼泪，啪嗒啪嗒的摔着，我则努力的走着。

死之前，能死在女魃的怀里，我即便做鬼也能做个风流鬼，哈哈……

近了……更近了……

女魃就近在咫尺，她虽然依旧在哭，但却敞开了双臂，似乎在等着我入怀。

我嘴角勾起，尽管在哭，但我却发自内心发自灵魂的，想笑。

“好了，汝等，也该上路了！”

好死不死的，袁天罡这时收起了感慨。

这一瞬间，我脚步顿住，尽管已命不久矣，但却依旧杀心满满。

这一瞬间，女魃眼中泪水瞬间止住，其目霎时猩红。

素手一抬，朱唇轻启。

“大旱凝云，蒸屠土气，灼炎天光，浮煮流沙！”

十二个字，杀机四伏灾气滔天的十二个字！

当最后一个字落下之时，整个墓下顿时轰然震动！

哗！

哗！

哗！

足足数十团沙云，以我跟女魃为中心，把我们给守护了起来。

嘭！

嘭！

嘭！

可以听见，外围的袁天罡正在竭尽所能的接近过来。

但，无所谓了。

我一步步的，终于靠近了女魃，接着，我嘴角露出了一丝笑意，整个人失重一般投进了女魃怀中。

满怀软玉，满鼻芬芳，满心爱意，满眼热泪。

满足了，无比的满足，这一刻，就算是死，也无憾了。

“五月……你不能死！”

就在我静静的体会着这难能可贵的宁静之时，女魃轻轻在我耳边说了一句。

我一愣，勉强抬头看向她。

她此刻哭得梨花带雨的，脸上跟洗了脸似的水汪汪的。

我一笑，抬手轻柔的擦去她脸上的泪痕。

“哭什么哭，一块死，黄泉路上，我们不孤单。”

女魃眼泪顿时落得更快，一滴一滴的，全都滴在了我脸上。

我伸出舌头，轻轻舔了下。

甜甜的……似若天下间最美味的甘露。

“你明明……答应过我的……你明明答应了我你不会死的……”

我苦笑了一声，嬉笑道：“跟你说个秘密吧。”

“其实吧……男人的话，最不……可信了，尤其是……男人对女人的……承诺，这更不能信……”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呵呵……所以……”

“原谅我……女魃……”

“绝不！”

女魃口吻坚定，目光炙热，透出一股决绝的样子。

我怔住，都临死了，还不原谅我，这媳妇，傻了吧唧的。

而就在这时，我突然感觉好冷。

死亡的感觉……吗？

我不由自主的瑟瑟发抖起来。

“女魃……我……好……好冷……”

语出，女魃双手直接环住了我的腰身，红袖则盖在了我的身上。

但……没用。

这股冷意，不是来自外界，而是由内而外的。

这股冷，来自灵魂，来自骨髓，来自身体内的各个角落。

这是人之将死的寒意……

不过我嘴角还是扬了扬，脸上写满了幸福。

“女魃，我想问你一个……一个问题……”

眼泪还在一滴一滴的滴在我脸上。

“你问。”

我笑容加深，道：“当初……成……成亲的时候……你是不是，是不是因为看我太帅……所以，就，想着……嫁了？”

“是。”

我笑意更深，又道：“呵呵……你骗……人……我哪里……帅了？”

“嗯……对不起……我……”

不等她说完，我变颤颤巍巍的道：“我们……扯平……扯平了……”

“我没……遵守……承诺，你也骗了……骗了我，我们……扯平了……你也原谅我，我也……原谅你……好不好？”

“嗯……好。”

我笑容彻底遍布脸上的每一个角落，尽管感觉更冷了，但我依旧在笑，发自内心的笑。

“你知道吗……我其实……一直都想……都想帮你化解掉……化解掉你心里的……恨。”

“我也……恨过，所以我知道……那，很……很累。”

“但，一直都……一直都没有机会……”

“不，我已经不恨了，你做到了，我不会在恨了，永永远远，都不会在恨了！”

我笑了，道：“那就……那就好。”

我视线越发模糊，以模糊到近在咫尺的女魃都看不清了。

这当然有失血过多快死了的原因，但最重要的原因，还是因为泪水，以模糊了我的视线。

日期：2019-07-19 18:5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