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伊万·彼得罗维奇归国之前,我们已经说过,费佳一直由格拉菲拉·彼得罗夫娜照管。母亲死的时候,他还不满八岁。他不能每天和她见面,却非常爱她:对于她的记忆,她那平静苍白的脸,忧郁的眼神和那怯生生的爱抚,都永久铭记在他心头;但是他也模糊地懂得她在家中的地位;他感觉到在他和她之间有着一道她所不敢也不能冲破的樊篱。他怕见父亲,父亲也从不爱抚他。祖父偶尔还摸摸他的小脑袋,让他吻自己的手,然而叫他小怪物,当他是一个小傻瓜。马拉尼娅·谢尔盖耶夫娜一死,姑姑就完全掌握了他。费佳怕她,怕她那双目光锐利的、发亮的眼睛和她那刺耳的声音;在她面前他不敢吭声,往往他在椅子上只要稍微动一下,她马上就厉声喝道:“往哪儿去?给我老老实实地坐着。”每星期天,做完午祷,准许他去玩一会儿,那就是,给他一本厚厚的、内容深奥的书,是一位马克西莫维奇·安博季克的著作,书名《象征与图谱》。书里大约有上千幅图画,大部分都非常费解,五种文字的说明也是同样地费解。这些图画里面,多数是肥胖的裸体爱神。其中一幅题名《番红花与彩虹》,说明是:《影响最大》;对着它的那一幅上画着《衔着紫罗兰的飞鹭》,说明是:《它的要点你知道》,另一幅《爱神与舐幼子的母熊》,说明是:《慢慢来》。费佳把这些画翻来覆去地看了又看;对于它们的详情细节,都快背得出了。其中有几幅——总是同样的那几幅——引起他的沉思,刺激他的想象;此外他就没有任何娱乐。到了他应该学习语文和音乐的时候,格拉菲拉就花很少的钱给他雇用了一个生着兔子眼睛的瑞典老处女,她法语和德语都讲得很糟,勉强会弹弹钢琴,可是,腌起黄瓜来却是拿手。费佳跟着这位女教师、姑姑和老女仆瓦西里耶夫娜在一起,度过了整整四个年头。他常常捧着他的那本《图谱》坐在角落里——坐着……坐着,低矮的屋子里散发着天竺葵的气味。一支油脂蜡烛暗淡地燃点着,一只蟋蟀好像感到寂寞似的单调地叫着,墙上的小挂钟匆匆地滴答滴答地响着,一只耗子在糊墙纸后面悄悄地刨着,咬啮着;而三位老处女,就像三位命运女神一样,默默地、迅速地拨动着织针,她们的手的影子在半明半暗之中时而闪过,时而奇怪地抖动;一些奇怪的、同样阴暗的思想也纷纷麇集在孩子的头脑里。没有人会叫费佳是个漂亮的孩子:他的面色相当苍白,然而很胖,四肢不匀称,笨手笨脚——照格拉菲拉·彼得罗夫娜的说法,——是个地道的乡巴佬;其实,如果让他常到外面去多见见阳光,他脸上的苍白很快就会消失。他学习得相当不错,不过常常要偷懒;他从来不哭,可是有时他那古怪的牛脾气要是发作起来,那时谁也拿他没有办法。周围的人,他一个也不爱……一颗从小就不知道爱的滋味的心,是痛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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