龚定庵不知道说什么好,伸手要握时,燕红突然缩手,使得龚定庵像为马蜂所螫一般,既酸且痛,意识到他与燕红永无复合之日了。
终于还是龚定庵先开口,“你还好吧?”不知怎么滑出来的这句话,自己都觉得味道比冲泡不知多少次的茶叶还差。
燕红却能谅解他的心情,“我实在不愿意以这副装束,这种身份跟你见面。人——”她哽咽着说不下去了,回身往里急奔。
龚定庵没有跟过去,手扶着枇杷树,好支持他由内心震荡而站立不稳的身子。脸上忽然凉凉的,黄梅天气不时随风而飘的雨点,无声地打在他的脸上,虽只是极微的凉意,但已是将他的无可言喻的激热情怀,冷淡下来。
“龚施主,”一个也穿着灰布僧袍,但仍留着头发的女孩,仰脸看着他说,“悟师太请你进去坐。”
“悟师太?”
“喏!”女孩向里一指,他只能看到燕红站在窗前。
燕红连法名都有了!龚定庵有种不可思议的感觉,能不能挽回?该不该挽回?他茫然地想着。
燕红已经拭去了泪痕,除了眼泡微肿以外,脸色却是平静的,她说:“你大概又委屈了!”
这是指他的会试,龚定庵黯然地以叹息作为回答。
“这样倒也好!如果金榜题名,春风得意,回来一看,人事全非,只怕更难堪了。”
这是曲为设想的慰藉——在所有家人亲朋的慰词中,惟一能为龚定庵接受的,也就是她的这两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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