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纪允:“哦,你捡到100万了?还是中了六合彩?就算你捡了100万,也犯不着在周六大清早的给我打电话啊。兄弟,你不知道我昨晚十二点多才飞回上海,上周在敦煌,这周又在安徽,狗一样的赶着场子陪着各路大爷调研,明天在外滩的希尔顿还TMD有场路演……”
郝胖子:“得,得!你就是拐着弯的恶心我这种潦倒不堪的小司机吧?你拿着高薪,整日天南海北景区玩着,五星级酒店住着,和那些上市公司领导、基金经理、总监山珍海味的胡吃海喝。然后打开电脑胡扯一篇分析报告,忽悠各路不明真相的小散户做做接盘侠。你就是个助纣为虐的混蛋,还好意思老喊着自己要累死了……”
刘纪允刚想开骂,郝胖子咽了口气继续说道,“我知道你又要说,你们服务的是机构客户,你分析的是客观数据。算了,本胖爷今儿太开心了,没空揶揄你……说正经事,我——我刚被丘比特之剑射中了!”
刘纪允:“呵呵,射中你脑袋了吧?所以,迸出来的浆糊迷了你的眼睛?”
郝胖子:“你他娘的真不懂,不懂什么叫一见钟情。胖爷我在这灯红酒绿、纸醉金迷的上海滩啥漂亮的、性感的女人没见过?可今儿就奇怪了,唯独这个上海小姑娘从身边走过时,我的心跳居然加速了!怎么,怎么形容呢?陈了五十年的茅台你喝过没?那姑娘身上的味道比茅台好闻过千倍!”
刘纪允:“好,好,好,这酒你留着自己慢慢品!再跟你说一遍,除了生、老、病、死,被伤了,被残了,进局子了,周末的上午别给我电话!”
郝胖子:“你是脑子被各种报表给糊住了吧!遇见爱情,这是新生呀!”
刘纪允挂断电话,摇摇头,重新钻回被子里。
一年一度的最佳分析师评选即将在下周开始进入拉票阶段,想都不用想,这又是一场腥风血雨,雷招百出的战争。天知道,今年各位同行又会绞尽脑汁地想出什么幺蛾子招数,砸向有投票权的各个基金经理。
读大学的时候,刘纪允怎么也想不到,传说中可以左右股价,叱咤金融圈风云的证券市场分析师们,不但要看得懂各路报表,读得懂各种情绪,参的透各种K线图形,而且还要是个好导演,演员,段子手,小说家……最好还是个能造好梦小说家。把上市公司的业绩故事编得具有无限想象空间,然后一个故事接着一个故事往下讲。
想到这儿,刘纪允不禁心烦意乱无法再入睡,他索性坐了起来,拿起床头柜上的《古代占梦术》翻读起来。
在X网的解梦论坛,刘纪允有着与他工作无关的另一个身份——首席版主,更被坛友封为活周公。为网友分析梦境,这是他除工作之外做的最多的事情。同样是首席的帽子,首席版主却比首席分析师给予了他更多的马斯洛理论中上三层需求的满足,尤其是在每年新财富拉票的时候。他以对网友所求解之梦的独道而富有理论依据的分析,拥有了一大批忠实拥的护者,也正是因为他不可撼动的IP吸引力,他才被举荐为该论坛的首席版主。于刘纪允自己而言,这更是他在每每看到自己被挤出新财富行业榜首之位的安慰,在没有种种利益牵绊的论坛里,死忠粉的单纯和强烈拥护比因研究报告的准确投票的基金大佬们,更为客观、直接。
看了大约半个小时书,刘纪允打开电脑,登录论坛,开始浏览那些等待他解析的梦境。一个标题名为《镜中人》的重复诡梦,吸引了他的注意力。发帖人属名——安妮。
刘纪允仔细地看完帖子里的描述,依据梦中所展示的具象,在键盘上敲下回复:
金黄色稻穗——秋天,收获之时,预示着楼主将有所得。
竹子——宋代词人苏轼说,宁可食无肉,不可居无竹。竹象征着古时君子之风。竹谐音祝,有祝福之意,预示着事业将一帆风顺、情感甜美。然而竹与松树、柏树一样同属阴性,加之在中国传统送葬长辈时,子孙辈有拄竹披麻的习俗,又可能有着预示某位女性长辈将逝世之意。
从你的描述来看,房屋样式以及布局的显示可能是所老派徽式建筑——该建筑多分布在古代徽州境内,对应现在的省份划分,在安徽省南部居多,临近安徽的江西婺源及其周围也有部分散落。
关于镜中人不是自己,按常理而言,应该是你想念、思念之人。如果按你的描述是位陌生人,暂时我也无解。
你的梦是重复出现的,我不便猜测你未明示的细节。
梦如同记忆,会被他人言语及自己的意识所改变。从某种程度上说,记忆是不可靠的,那么什么又是可靠的?科学证明,我们常人的大脑开发使用程度只有不到10%,即使是天才如爱因斯坦也只达到13%左右,更有研究统计认为正常人98.5%的脑细胞都处于未开启的休眠状态。在休眠的“上帝的禁区”之中储存或是蕴藏了什么,又有谁知道呢?也许一切皆有可能吧。
……
请恕本人才疏学浅,以上乃一家之言,更有自相矛盾之处,不足以信,愿当你无聊之时打发时间的笑料便好。
最后,祝楼主早日摆脱此噩梦的纠缠,也许梦仅仅是梦,并不会和现实扯上关系。放松吧。
日期:2016-09-20 20:11:44
丁
刘纪允翻遍了所有衣兜,找遍洗衣机与房间里所有的角落,都没找到那位拍照女子的名片。
唯一留存的仅有脑海里她转身离开的那一抹背影。那一头乌黑滑溜的长发,一袭藏青色的旗袍,就像是从民国时忽地走到现在的女子。而名片的消失,使得这一切更像极了一场自相情愿的幻觉。
不知为什么,刘纪允的脑海里忽然冒出他在大学二年级时,相处了近半年的女朋友,而他越是拼命想要记她的样子,越是发现记忆已然模糊不清,依稀间记忆薄得只剩下她从廊檐下走过的步态。
想去寻找那名在巷间偶遇的女子取回奶奶照片的想法,也是忽地升起的念头,急迫的没有预期,却似乎又承载了满满说不清的期许,谁料事与愿违,空空的只留一腔惆怅与遗憾。
郝胖子打来的电话把他从冥想中拉回现实。
电话里,他们约定今天下午三点,在鲁迅公园附近的“逆流时光”咖啡馆见面。
“死胖子,又搞什么花样?”挂了电话的刘纪允有一些不爽,只因为郝胖子在电话里遮遮掩掩的神秘兮兮,分明还透露着一丝得意。
刘纪允步入“逆流时光”的大门时,郝胖子早已站在一个里面的卡位上向他挥手。
郝胖子:“小k哥啊,怎么现在才到?”
刘纪允抬手看了看手表说:“差五分钟才到三点呢。”
“我都等了大半天了。快!快!帮我瞧瞧,我这身打扮怎么样?”
郝胖子这么一说,刘纪允才认真地打量起面前堆了满脸得意和一丝忐忑的郝胖子。从胖子今天的这身行头,还有梳得油光滑亮的头发来看,确实花了他不少心思。只是那身怀六甲似的肚腩是遮着不住的,还有那条明晃晃挂在脖子上的让人难以忍受的小拇指粗的黄金项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