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清楚的记得，我和师娘的第一次见面，那个时候，师娘就像是天上下凡的仙子一样，不食人家烟火。她就站在黄龙的身边，她的身体都发着光。

可现在，师娘她穿上了最朴素的衣服，她身上的光芒也已经被消磨干净了。

“大哥哥，你怎么哭了？”小囡囡摇着我的手臂，这个时候，那个糖葫芦已经被她吃完了。后来，狗叔觉得她可爱，又带着她去买了一个。

小囡囡的脸已经变成的小花猫。

“我没事，被风吹了眼睛。”

我偷偷地擦去了自己眼角的湿润，带着小囡囡走了过去。

那些个狐妖还在劝着师娘，劝她和她们一块离开鬼市，回去过她们无忧无虑的生活。

师娘则是什么也没说，只是我看的出来，师娘的脸上洋溢着快乐。

这应该是师娘这两年最开心的一天了吧。

“姐，你歇歇吧，这些粗活让她们来吧。”漂亮女人扶着师娘站了起来。

而身后的那些狐妖则是撸起了自己的袖子，蹲在地上帮忙清洗着盆子里面的东西。

就在这个时候，我和小囡囡也已经走了过去。

漂亮女人对着小囡囡招了招手，说道：“小囡囡，你快过来，这就是妈妈的姐姐，你的姨娘。”

小囡囡跑了过去，瞪着大眼睛看着师娘，她有些慌张也有些不知所措。

最后，她把自己手中的糖葫芦递了过去，说道：“你就是妈妈的姐姐吗？这糖葫芦给你吃。”

“哈哈哈”

小囡囡的行为让在场的人都笑了。

就连师娘也笑得很开心，她抱起了小囡囡，狠狠地亲了几口。

“妹妹，小囡囡长得还真是可爱。”

这么说着，师娘似乎是想起了马小玲，她曾经也有一个这么可爱漂亮的女儿，只是现在，马小玲还躺在冰冷的地方，孤零零的一个人。

这么想着，师娘的眼泪也止不住地流了出来。

小囡囡看到师娘哭了，她有点慌张。

“别哭，姨娘，你别哭。大不了我把这个糖葫芦都给你吃，可甜了。”小囡囡一只手把糖葫芦递到了师娘的嘴巴，另一只手帮师娘擦着眼泪。

其他女人也低下头抹着泪珠子。

哎，当年黄龙伤害的不仅仅是一个人啊，他还毁了一个家庭。

这些年，我过得不好。

师娘过得一定比我还要痛苦，我失去的是一个爱人，而师娘失去的不仅仅是自己的女儿，更让她痛苦的是，亲手杀死自己女儿的人不是别人，正是自己的丈夫。

要说这两年最苦的，当然就是我师娘了。

看到这里，我都有点不忍心再看下去了。

一群女人哭哭啼啼的也就算了，我这个大老爷们也能陪着她们在这里哭？

当然不行了。

“师娘，你们聊，我进去看看。”我绕开了门口的这些女人，径直走了进去。

我怕，我怕我再看下去，会忍不住让师娘他们离开鬼市。

我也怕，我怕我再看下去，会改变自己的立场。

我还怕

我发现，这两年我变得软弱了不少。

我的脚步有些迟疑，我已经做好了准备了吗？

我现在和黄龙也就只有一个墙壁的距离了，走过了这扇门，黄龙应该就坐在里面。

见了面，我应该说些什么？

怪他吗？怪他亲手杀了自己的女儿？

他也不想的吧。

原谅他吗？也不可能吧，因为他当初想杀的人是我。

说真的，直到现在，我都还没做好心理准备。

见了面第一句话要说什么？

“你好，好久不见”吗？

不行，我说不出口。

不说话吗？那气氛一定会很尴尬吧。

也没有给我时间多想，这么几步路我糊里糊涂地就走了进来。

其实，有的时候，你在做之前会想很多，你会畏惧，你会退缩，你会犹豫，你也会思前想后。可是，当你真正鼓起勇气做了某些事情的时候，这些畏惧，退缩，犹豫都会消失不见。

我走进去的房间的时候，黄龙正和我爸说着什么。

两年没见了，黄龙的样子有些变了。

他瘦了，虽然他身上的那身肥肉还在，可是他的脸变得有些消瘦，脸色也变得有些苍白，头发也掉了不少。

以前的黄龙，那生活过的也算滋润。每天油光满面的，肚子里面流的全是油水。

可是现在，他显得有些苍老，这两年，他过得也不好。

是啊，能好吗？

是他自己亲手杀死了自己的女儿，他又怎么可能过得好。

我走近了，黄龙抬起了自己的头看了我一眼。

他的表情有些怪异，脸上的肌肉抽搐着，最后，他努力地挤出了一丝微笑。

“小九，你来了。”

原来，这两年，他已经忘记了微笑。

我对着黄龙点了点头，对他拱了拱手，一句话也没说。

我不知道如何开口。

“小九，给你师伯倒茶。”我爸皱着眉头看了我一眼，吩咐道。

我走到黄龙的身边，拿起了桌上的有些沉甸甸地茶壶给他倒了一杯茶。

他是马小玲的师傅，曾经也是我的师傅。于情于理，这杯茶我都应该倒。

“咱们两个，有两年没见了吧。”黄龙盯着我，笑着说道。

他脸上的肌肉还在痉挛着，看样子，一时半会他还是没有办法习惯微笑。

“嗯，确实有两年了。”我面无表情地说道。

黄龙喝了一口我倒的茶，接着说道：“你是两年都没有见过我了，可是你之前每次来鬼市的时候，我都见过你。你一直在躲我。”

这个黄龙，两年的时间都过去了，他总说大实话的毛病怎么还是没有改。

我尴尬地干咳了一声，也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去了。

关键的时候，还是亲爹啊。

这个时候，我爸站出来打了圆场。

“师兄，你也不能怪小九，他心里有结。”我爸接着说道：“小九，有些事情你还是没有看透，你不应该，也不能怪你师伯。”

我现在还不能明白我爸这句话的深意，不过不久之后，我知道了一切。

只是现在，我还没有办法理解。

“我们这次来，不是专门来看你的。我们是有事情来找你帮忙的。”我用冰冷的语气说道。

我想了很多，到最后，我还是没有办法原谅他。

黄龙也不在意，他似乎很珍惜他手里面的茶，他捧在手心不肯放下。

“我已经知道了，你们要去找红莲洞，我答应带你们去。”

没想到，黄龙竟然答应的这么干脆。

“不过，我有一个条件。”

黄龙到底会提出什么条件呢？

“你说。”

“这次去红莲洞，我只带小九一个人去。”黄龙把茶杯放回了桌子上面。

他提出这个条件的目的是什么？难道他直到现在还没有死心吗？

我不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

“可以，这个条件没问题。甚至我还可以答应你，如果这次能救出贪痴，师兄你以后就不用留在鬼市了。”我爸大手一挥地说道。

我也没想到，我爸答应的也是这么爽快，甚至，他还许诺，这次事情结束之后，要让黄龙离开。

我爸到底是怎么想的？

我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