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音拍了拍她手里的乐器:“这是贝斯啦。阿亮的这个才是吉他。”说罢又回手指向她身旁的一个小伙子。
我来回看了看两件乐器,以我贫乏的乐理常识,只能分辨出林音手里的这个乐器比吉他少了两根弦。
“其实我根本就是三脚猫啦,在学校社团学的,今天贝斯手有事晚点才能过来,我代替他一下,大家都照顾我,不弹太难的曲子,还好啦。”林音笑着解释。
“你今天几点下班?”
“两点咯。”
“明天你不过香港吧?”
“明天休假,你明天要比赛吧?”
我点了点头:“那一会儿你下班我请你吃宵夜。”
她点了点头:“好哦,不过你要等好久。”
“为了报救命之恩多久我都会等的。嘿嘿。”
正要再聊一会儿,乐队却又要继续演奏,我看了一眼表,时间的确还早,想起要去大伟那儿拿房卡,打算拿了房卡回来再等。便跟林音说了一声,径直出了酒吧。
下到一楼,正要往外走,却又听见了老虎机传来的特有的,清脆悦耳的声音,这声音,仿佛糖果对孩童的召唤。
反正时间还早,不如去里面转一圈,就算不玩,看看职业玩家打牌也好。抱着这么个念头,就径直走进了威尼斯人娱乐场。
穿越老虎机方阵以及百家乐军团,轻车熟路地来到了扑克区。扫了一圈,发现竟然有熟人:上周有过一面之交的小益,还有那个程序员都在打牌,不过程序员在50/100的桌子,小益在25/50的桌子。
小益依旧戴着帽子,顶着耳机面无表情地盯着牌桌,乍一看仿佛在修炼某种气功,我走上前去拍了他一下,打了个招呼,他回头,看到了我,嘴角微微地扬了一下,算是招呼过了。虽然看起来这个招呼有点冷淡,但是做客户做久了,我秉承的理念一直是‘客户虐我千百遍,我待客户如初恋’,才不在乎这些,脸皮不厚的人怎么做客户。
这张桌子上坐了七个人,小益旁边正好有个空位,空位上也没有堆砌筹码,问了一下牌桌经理,得知此时此刻,这张25/50的桌子无人排队。
我心想既然这么好运气的事情让我碰上了(其实小级别的牌桌不需要排队也并非什么低概率事件,只是第一次去的时候一直有人在排队,落了个错觉),不如我就玩耍一会儿,晚上还要请林音吃夜宵,赢个夜宵钱也好,那么为了林音能吃顿好的,我就必须玩牌了。想到这里,我就换了扑克筹码,坐到了小益旁边。
我瞥见小益身前一大摞筹码,便朝那堆筹码努了努嘴:“今天战绩不错么,大鲨鱼。”
他的嘴角扬起了一个比上次稍微大一点儿的弧度:“今天还行。”那语气,倒是颇有些持才自傲的味道。
“我来学习一下,轻点锤我哈。”我打趣道。
“我一会儿就走了,快十个小时了。”小益给了这么一个回答——从我的角度理解,这个回答代表的意义就是:他有机会一定会狠狠地锤我。
不过,我不会给你机会的。我想。
买了五千筹码,因为时间比较紧,所以我上座后直接扔了一个大盲进去,因为那大盲距离我还有三个人的距离,懒得再等三局。
看来今天运气还算不错,因为上手第一把牌,就来了一个手对T。我在大盲前面三个人的位置,牌桌上8个人,属于中间位置,枪口位平跟50进来,另一个玩家和我前面的小益弃牌,手对T在中间位置略有尴尬,翻牌后手对T有超过50%的概率遇到冒顶的牌,不中暗三条也难有什么发展,想夺取翻牌前底池,有遇到更大对子的可能,见了翻牌,却又有些棘手,实在是麻烦。
眼前,是一个125港币的的小彩池,打多了没人跟,可惜了手对T,打少了,又一定会有人跟进来,让我的问题变得棘手。但鉴于上一周我在这里中过四条T,所以我决定还是做一些操作。毕竟蚊子腿也是肉,125也是钱,于是我直接小小地加了5BB到250,试图夺取翻牌前的底池。玩家弃牌到庄位的一个穿黄色T恤的年轻玩家,他跟进,枪口位跟进,其他人弃牌。
荷官敲了敲桌子,发下来了翻牌,发出来了个ABB面:66J两黑桃。
枪口位的玩家很快的敲击了桌面。轮到我了,这牌面说好也好,说差也差,说好是因为ABB面等于只有两张牌,其他两个人击中的概率变小,差的是这个牌面对手一旦击中任意一张,我都很难追出来了。
但是我还是不得不打,前面的人敲那么快,想必是没有什么牌,庄位的那个家伙有位置优势,我不打容易变得被动,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先打个半池看看。于是下了400,庄位的玩家身体姿势没任何变化,没有看牌也没有看我,像是在做什么思考。大概思考了十来秒,他跟注,枪口位见状弃牌。
我觉得我有点麻烦了,他有可能击中了J或者6,也有可能是在买花——公对面买花有风险,但是我第一次和这个人玩,也不知他什么套路,他一动不动的身体姿势,看不出喜怒的表情也叫我有些琢磨不透,不知道他到底有什么。
转牌发出来一张草花A,牌面对我愈发不利了,如果翻牌圈他是手持黑桃A买花,那么他已经击中了A,而且翻牌前接了10BB入池,A,J都在范围内,甚至不排除他击中两对的可能。
但是此时我已经有难做,打也不是,不打也不是。想了一下觉得主动好过被动,还是再开一炮,看看他什么反应,于是又锤了2/3彩池,以确定他是否真的击中了什么,或者只是听牌。
我最希望的当然是他弃牌,但是他做了跟翻牌前一样的动作:一动不动,目光没有聚焦在桌面抑或我的身上,十几秒后,他跟注。
我心想我扔出去的筹码基本上是废了,他这么跟,我的胜算已经很小了。
河牌发出来一张黑桃K,牌面是6s6dJsAcKs。这张K一出,我顿时觉得服了:他如果买花,已经买成,就算不买花,他中了牌面上任何一张牌,都比我的手对T大,我如果想拿下底池,除非All-in假装我是买花买成,但是问题是,他看起来很像是买花,我推到他的花上,就等于是做了慈善。退一步讲,就算他不是买花,中了任何一张也比我大……
想来想去,我还是放弃了挣扎,准备接受摊牌的命运,于是我Check。
摊牌吧,摊牌吧,摊牌吧……我在心里默念,希望这个穿黄色T恤的年轻人能给我一个坦白从宽的机会。
那个玩家还是那一副表情,不过这次他思考的时间似乎比前一次长了一点儿。
“3000。”他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点清了3000的筹码,手一抖抖进了池子里,筹码散落、翻滚在台面上,哗啦啦一大片,如同某种小型的爆炸。
荷官迅速地将他刚洒出来的筹码聚拢了起来,按大小摞成了几摞,用半粤半普的发音说道:“撒母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