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2015-08-29 00:37:16

小妮子和我妹妹都不懂“童养媳”是个什么玩意，还缠着我一个劲地问。

当时小妮子说：“他们喜欢说我是你的童养媳就让他们说去，反正我觉得童养媳这个名字也很好玩。”她那时几乎只知道玩。我愤怒地说：“你除了玩还知道别的吗？”她嘻嘻地笑，然后摇头。

结果同学们一哄而笑，笑得我脸红脖子粗，小妮子却糊里糊涂地在一边发愣。

为此，我有一段时间都不愿意再带她上下学。我早早地带着妹妹上学去，也不经过她家门前。过了好些天，她母亲就早早地亲自将她送到我家门口来。我不好拒绝，于是又开始带她一起。

寒暑假的时候就更不用说了，她几乎就是整天呆在我家和我妹妹玩闹。从床上爬到地板上，用头巾蒙住脸，追着打着地闹。

有一次，我在写作业，她们缠着我一起玩。

我不理会，她就用手来拖我，我一生气，手臂一挥，刚巧钢笔的笔尖划过她的鼻梁，顿时鲜血就出来了。

她也不哭，我赶紧拿云南白药给她撒上。

出了这样的事，我一来怕自己父母的责骂，二来怕李东阳的母亲——杨阿姨也要不高兴。

可是杨阿姨来接她的时候问她鼻子上是怎么回事，她撒谎说是自己不小心摔的，好在杨阿姨只是奇怪地说了句：“怎么就摔到鼻子上去了，你这孩子真是的，看你以后还胡闹。”

后来这鼻子好了，却留下一道疤。

东阳跑来和我说：“妈妈说了，我的鼻子毁容了，以后嫁不出去了。”

我说：“不会了，大人们说了，只要是女孩子，没有嫁不出去的。”

“那以后要是真嫁不出去，怎么办呢？你会娶我吗？”李东阳好奇地问。

我那时也不过十一二来岁，虽然还是不懂事，但也知道不能随便说嫁啊娶啊之类的。于是就没有做声。李东阳就噘着嘴哭起来。我手忙脚乱，唯恐被大人发现了，于是赶紧哄她，说：“娶，我娶你还不行吗？你先别哭，反正是我弄得你变丑了，以后你要是真嫁不出，我就负责娶你。”

她就破涕为笑。

那时候我带她和妹妹到处玩，夏天去小河沟里捉螃蟹，捞鱼，她帮我提桶，妹妹帮我拿着网罩。

我搬开石头，看见螃蟹了，捉起来就丢进桶里。她总害怕我丢不准，砸到她脸上。她对螃蟹总是怕怕的。唯恐螃蟹那锋利的爪子将她的脸抓破。

试过几次后终于觉得我不会丢偏才放心些。

我有时也故意恐吓她，捉着螃蟹远远地扬起手，说：“把桶放好些，我要丢了，丢到脸上可别怪我。”然后假意丢过去，她吓得赶紧用手捂住脸。其实螃蟹根本还在我的手里。

因为我经常担当照顾她的责任，杨阿姨感谢我，就常常给李东阳两块钱并嘱咐她和我们一起买冰淇淋吃。她一来就将钱交到我手里，说中午让我去帮忙买冰淇淋，她怕把钱丢了。

我拿着她的钱去最近的小商店，买上三根绿豆的冰棍，一路小跑着回来，将属于妹妹和李东阳的那根冰棍放进她们早就准备好的玻璃杯里。

我则大口嚼着自己的那一根。李东阳吃冰棍总是喜欢慢慢地tian，时不时地将冰棍从玻璃杯里拿出来，tian上一口又放进去。通常冰棍有一大半都融化成水留在玻璃杯里。然后她再慢慢地喝绿豆冰水。

有一次她不小心，半杯冰水全倒在衣服上，从领口流下去，一直流到她的半截小裙子上。她哇哇地哭起来。

妹妹跑过来和我说：“李东阳把衣服弄脏了。”

我说：“脏了就换呗。”

李东阳哭着说：“妈妈锁门了，我没有衣服换，到时候妈妈回来骂我把衣服弄脏了。”

杨阿姨的爱干净是出了名的，平时李东阳这个小妮子在她妈妈的精心装扮下也像朵花一样，头发经常是各种小辫子，配上各色小头饰，像个小公主。不像我的妹妹，整天都是锅盖头。

我想了想，只好叫她自己到水龙头下把脏东西擦了。谁知道她一擦就像将整套衣服都在水里浸过一样。我当时也没在意，反正是夏天，衣服湿了也冻不死人来。她则自作聪明，跑到太阳底下晒了半天，总算把身上的衣服晒干了。

谁知道到了晚上那小妮子就发起高烧来，杨阿姨急急地跑到我家里来借矿灯，刚巧我父亲也不在家，母亲就叫我跟上去，看有没有什么帮得上忙的。那个晚上，我一直拿着矿灯照着，杨阿姨背着李东阳，我们一起去附近的诊所。

看着那小妮子高烧中的模样，我心里一点也不好过。我知道是我没有照顾好她，其实我很可以让她换上妹妹的衣服。可是我没有那么做。

那时候我已经开始生理期的发育了，开始长喉结了，声音也变了，就连下-身也开始长-毛了。我一边为自己的这种变化困惑不已，一边不敢随便亲近女孩了，更别说帮她换衣服了。

李东阳在我的世界里消失大约在我上六年级的时候，突然有一天，她来我家，和我们说她要走了。我问她怎么回事。她说她爸爸回来接她了，要去很远的地方，以后都不回这里了。

其实这里本来也没有她的家。她只是随父母的工作而来到这里的。我们都有点伤心，知道这一离别，以后很可能再也见不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