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夏这般绵长,像海星在水底充满艰辛地爬行;春眠这般短暂,像白鲸的尾巴划过起风的海峡——作者题记
引子(1)
那年七月的一天,太阳在天空打着忽闪,海潮卷起的音乐声有点像蝴蝶的翅翼,在蓝白相间的空域里呢喃。我鼓起嘴巴,嘴唇嘟起来,眼睛睁得又圆又大,站在琼州海峡南岸的海滩上,以蓝色海洋为背景进行自拍。
这个动作想必很熟悉吧?这是九零们后最喜欢的自拍动作。尽管曾经遭受不少人的冷嘲热讽,但大家依然喜欢这种张扬自我的独特表达方式。
那个早晨我很开心。我用最新款的萍果手机给自己拍了不少大头像,准备调成阿宝色,配上几行爱得死去活来的七彩文字,上传微信圈和QQ空间,供同学和闺蜜浏览欣赏。当我试着将一张尚未PS的照片上传后,立刻引来闺蜜的围观。
“瞧这嘴吧鼓的,嘴唇嘟的,眼睛睁的,标准的非主流呀!”
“真美啊!”
“太漂亮了!”
“到底谁漂亮?”我问她们,“是片片还是我?”
“当然是你咯!”她们嘻嘻哈哈回答说,“咱非主流们哪个不漂亮!哪个不美丽!”
我知道自己长得顶多算是清秀,与她们嘴里的那种极致美貌还有一定差距。大家不过是想满足一下我的虚荣心罢了。
“总共拍了多少张?”萌萌问。
“十八张。”
“够一个系列啦。怎么命名呀?”萌萌又问。她是我所有闺蜜里关系最铁的一位。
“就叫‘蓝色畅想’好不好?”
“好呀。正好背景有星星……”萌萌笑着说。
“星星?大白天哪来的星星?”我仔细查看那些照片,没想到还真有星星,“到底怎么回事儿?”
“你问我们?我们又该去问谁?”萌萌哈哈打趣。
放大后的照片背景上有两处闪烁的星光,再放大几倍,终于看清那是两架便携式天文望远镜的反射光。想来我自拍的时候心情一定很兴奋,竟然忽略了它们的存在。两台望远镜架在我身后二百米的地方,庆幸的是镜头没有对着我,而是瞄向大海的另一端。蓝色海湾的彼岸。
有一个人站在望远镜的后方,弯腰低头透过其中一台窥视远方。他穿着一身白色西装,与月牙色的海滩几乎融为一体,不注意很难被发现。
日期:2015-07-19 20:28:57
“我要重拍!”
我是个对细节比较挑剔的人,蓝色背景的蓝色必须是纯的,容不得有半点杂色。让我恼火的是,十八张大头照里,每一张的背景都有两颗不和谐的“星星”。
我回到海滩,穿白西装的人还没离开,还是那个动作,弯腰低头透过一台天文望远镜窥视远方。原来是个染金发、打耳钉的男生。要不是他的头发在风里像火苗一样窜动,很容易让人以为是一截杵在眼前的、被海水冲刷泛白的断树桩。
“帅哥,可以带着你的望远镜暂时离开几分钟吗?”我站在他的身后小声说,“我的照片需要这个背景。”
“为什么?”他头也不回,依然保持先前的姿势,反问我,“天刚亮我就来了,为什么要我离开?”
“只是离开几分钟而已呀。”我继续小声说。心想这家伙真是小气,一点风度也没有。
“我想离开的时候,自然会离开。”他再次回绝了我,声音平静却又十分坚定。
我无言以对。他双手相互配合,调整了一下望远镜的高度和焦段,专心致志地望向远方。我不由自主朝那个方向看去,什么也没看到。远方除了大块的阳光、绵延无尽的明媚,还有被衣带状的淡兰色的光雾层层笼罩的彼岸。
他到底在看什么呢?过了片刻,我实在忍受不了被人拒绝后的无趣,准备离开时,忽然见他直起身子、张开修长的双臂、挺胸昂首迎着炽热的海风,似乎想拥抱整个世界。
他的嘴唇呢呢喃喃吐出一大串我听不懂的字词。不像是英语,好像德语、法语之类的语言。
他的嗓音充满激情和悲伤,发声铿锵有力,许多句子几乎是喊出来的。虽然我有些被感动,但也吓得不轻。有一刻,我怀疑他是从医院偷跑出来的病人。一个正常点的人,谁会在烈日下对着蓝色的海洋如此表现呢。
我就像耳听海妖的梦中呓语一般任凭他站在面前大呼小叫。我的目光掠过他一直望向远方,那些美丽的烟云、蔚蓝色的远空能够过滤掉大部分噪音。
片刻之后,周围忽然安静下来。我收回目光朝这个打耳钉的家伙身上聚焦时,眼睛却扑了个空,原来他已经离开了,带着两台望远镜。他身材极好,个头很高,足有一米八以上;从刚才说话的声音判断,大约二十一二岁;长什么模样我说不上来,因为对方一直背对我,即便现在看到的也是他正在远去的背影。
那天我运气非常不好。
他走后不久,海滩上又来了一大群北方观光客。叽叽喳喳、又笑又叫地瞬间占领大半个海湾;或三五一群不停拍照,或你推我搡戏水玩沙;还有许多成双入对的情侣,沿着海滩嘻笑打闹,甚至不时袭扰那些本想落在岸礁上歇息的海鸟……
日期:2015-07-19 20:35:48
(2)
第二天一早,我再次来到海湾。太阳还像昨天那样,大红灯笼一般挂在海平面稍上一点的地方。耳边潮声缠绵,凉风徐徐掠过发际。
我站在昨天拍照的地方,把手机固定在自拍架上,对着镜头再次鼓起嘴巴,嘟起嘴唇,眼睛睁得又圆又大。正要按下快门,头顶的天空突然黑了。黑得伸手不见五指。
我吓得“哇”的大叫一声,以为恐怖的世界的末日来临了。过了片刻,当我稍稍冷静一点时,才发觉是一块面积很大的布状物把我罩在了里面。我手脚并用一阵乱蹬乱踢,终于爬了出去。站起来一看,竟然是一块巨大的降落伞。
让我惊讶的是,伞的旁边直挺挺躺着一个人,戴着头盔和护目镜,降落伞的扣带还绑在身上,就那么一动不动的躺着。
“喂,你吓着我了。快向我道歉!”我没好气地冲那家伙喊了一声。
他还是一声不吭,宽大的阿迪达斯运动裤的一角,被海风吹得哗哗作响。我上前推了他一下,只听他“嗯”了一声,随后又没了声音。我生气地摘下他的护目镜,正想大声斥责,却发现是位长得很秀气的大男生。
“天呀!原来这么惊艳!”
我在一片惊惶中迅速躺在他的身边,伸手搂住他的脖子,厚颜无耻地与他脸贴脸拍了张合影,上传微信群的同时,我又加了一行标题:“天上掉下帅哥哥!啦呀啦!我的菜呀我的菜!”
“天呀!在哪儿捡到的?”上来围观的闺蜜们纷纷大呼小叫。
“雪飞,别逗了。老实交待,是新男朋友吧?”
“才不是呢!”我回复说,“他正在玩降落伞,想来技术不怎么好,落地的时候把我罩在伞里了。我让他道歉,他不肯,还给我装死。”
“好可爱哦!”萌萌说,“雪飞,你要是不想要,转手给我吧。”
“不可能。我向来喜欢吃独食。哈哈哈!”